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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卷一百四十三

陈康伯 梁克家 汪澈 叶义问 蒋芾 叶颙 叶衡

陈康伯,字长卿,信之弋阳人。父亨仲,提举江东常平。康伯幼有学行。宣和三年,中上舍丙科。累迁太学正。丁内艰。贵溪盗将及其乡,康伯起义丁逆击,俘其渠魁,邑得全。

建炎末,为敕令删定官,预修《绍兴敕令》。寻通判衢州,摄郡事。盗发白马原,康伯督州兵济王师进讨,克之。除太常博士,改提举江东常平茶盐。高宗进跸建康,康伯以职事过阙,得对,因请择将,上开纳。

绍兴八年,除枢密院大计议官。累迁户部司勋郎中。康伯与秦桧太学有旧,桧当国,康伯在郎省五年,泊然无求,不偷合。十三年,始迁军器监。借吏部尚书使金,至汴将晡,不供饷,闭户卧勿问;入夜,馆人扣户谢不敏,亦不对。后因金使至,诏康伯馆伴,端午赐扇帕,与论拜受礼,言者以生事论,罢知泉州。

海盗间作,朝廷遣刘宝、成闵逐捕,康伯以上意招怀,盗多出降,籍为兵。久之,不逞者阴倡乱,康伯讯得实,论杀之,州以无事。秩满,三奉祠,垂十年。

桧死,起知汉州,将出峡,召对,除吏部侍郎。康伯首请节用宽民,凡州县取民无艺,许监司互察,台谏弹劾。寻兼礼、户部。乞约岁用,会所入,储什之一二备水旱。奏上,议竟不决。兼刑部。前此有司希桧意兴大狱,康伯平谳直冤,士大夫存殁多赖之。除吏部尚书。宰臣拟用"权尚书"出命,高宗顾曰:"朕且大用,何'权'为?"寻拜参知政事。

自孙道夫使北还,已闻金以买马非约为言,朝廷特恃和,康伯与同知枢密院事王纶白发其端纶使还,乃言和好无他,康伯持初论不变。九月,以通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例赐银绢,康伯固辞,减半,又辞。兼史院。上尝谓其"静重明敏,一语不妄发,真宰相也。"又命与汤思退辅政,事勿惮商论,惟其当而已。康伯言:"大臣事当尽公,若依阿植党,此鄙夫患失者,臣非惟不敢,亦素不能。"高宗叹其长者。普安郡王居潜藩,高宗一日谓康伯,当以使相封真王,今宜寇以属籍,于是诏以为皇子,封建王,实三十年二月也。

明年三月,拜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五月,金遣使贺天申节,出嫚言,求淮、汉地,指取将相大臣,且以渊圣凶问至。康伯主礼部侍郎黄中之论,持斩衰三年。先是,叶义问、贺允中使还,言金必败盟,康伯请早为之备,建四策:一,增刘锜荆南军,以重上流;二,分画两淮地,命诸将结民社,各保其境;三,刘宝独当淮东,将骄卒少,不可倚;四,沿江诸郡修城积粮,以固内地。至是,召三衙帅及杨存中至都堂议举兵,又请侍从、台谏集议,康伯传上旨曰:"今日更不问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时上意雅欲视师,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且陈退避策,中外妄传幸闽、蜀,人情汹汹。右相朱倬无一语,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受命聘金,惮不欲行,康伯独以为己任,奏曰:"金敌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意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待其先发应之。"康伯勉周麟之以国事,麟之语侵康伯,康伯曰"使某不为宰相,当自行,大臣与国存亡,虽死安避。"麟之竟以辞行罢,寻贬责。殿中侍御史陈俊卿言当用张浚,且乞斩张去为以作士气。康伯以俊卿振职,奏权兵部侍郎。

九月,金犯庐州,王权败归,中外震骇,朝臣有遣家豫避者。康伯独具舟迎家入浙,且下令临安诸城门扃鐍率迟常时,人恃以安。敌迫江上,召杨存中至内殿议之,因命就康伯议。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上闻之已自宽。翌日,入奏曰:"闻有劝陛下幸越趋闽者,审尔,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

一日,忽降手诏:"如敌未退,散百官。"康伯焚之而后奏曰:"百官散,主势孤矣。"上意既坚,请下诏亲征,以叶义问督江、淮军,虞允文参谋军事。上初命朱倬为都督,倬辞,乃命义问。允文寻败敌于采石,金主亮为其臣下所毙而还。

方亮之犯江,国人即立葛王褒。三十二年,始遣高忠建来告登位,议授书礼,康伯以谊折之,于是报书始用敌国礼。

高宗倦勤,有与子意,康伯密赞大议,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圣意,遂草立太子诏以进。及行内禅礼,以康伯奉册。孝宗即位,命兼枢密使,进封信国公,礼遇殊渥,但呼丞相而不名。

康伯自建康扈从回,即以病祈去位,不允。明年,改元隆兴,请益坚,遂以太保、观文殿大学士、福国公判信州。上慰劳甚勤,且曰:"有宣召,慎勿辞。"宰执即府饯别,百官班送都门外。己又辞郡,丐外祠,除醴泉观使。

二年八月,起判绍兴府,且令赴阙奏事,复辞。未几,召陪郊祀。时北兵再犯淮甸,人情惊骇,皆望康伯复相。上出手札,遣使即家居召之。未出里门,拜尚书左仆射、同中书平章事兼枢密使,进封鲁国公。亲故谓康伯实病,宜辞,康伯曰:"不然。吾大臣也,今国家危,当舆疾就道,幸上哀而归之尔。"道闻边遽,兼程以进,至阙下,诏子安节、婿文好谦掖以见,减拜赐坐。间日一会朝,许肩舆至殿门,仍给扶,非大事不署。敌师退,寻以目疾免朝谒,卧家,旬余一奏事。

乾道元年正月上辛,有事南郊,康伯起陪祠,已即丐归,章屡上,不许。一日出殿门,喘剧,舆至第薨,年六十有九。赠太师,谥文恭,择日临奠,子伟节固辞,乃止。命工部侍郎何俌护丧归。

二子:伟节,除直秘阁;安节,赐同进士出身,五辞不受,上手札批谕,寄留省中以成其美,康伯薨,给还之。庆元初,配享孝宗庙庭,改谥文正。

梁克家,字叔子,泉州晋江人。幼聪敏绝人,书过目成诵。绍兴三十年,廷试第一,授平江签判。时金主亮死,众皆言可乘机进取,克家移书陈俊卿,谓:"敌虽退,吾兵力未振,不量力而动,将有后悔。"俊卿归以白丞相陈康伯,叹其远虑。召为秘书省正字,迁著作佐郎。

时灾异数见,克家奏宜下诏求言,从之,令侍从、台谏、卿监、郎官、馆职疏阙失。克家条六事:一正心术,二立纪纲,三救风俗,四谨威柄,五定庙算,六结人心。其论定庙算,谓今边议不过三说,曰将、兵、财,语甚切直。累迁中书舍人。

使金,金以中朝进士第一,敬待之,即馆宴射,连数十发中的。金人来贺庆会节,克家请令金使入朝由南门,百官由北门,从者毋辄至殿门外,以肃朝仪,诏定为令。

郊祀有雷震之变,克家复条六事。迁给事中,凡三年,遇事不可,必执奏无隐。尝奏:"陛下欲用实才,不喜空言,空言固无益,然以空言为惩,则谏争之路遂塞,愿有以开导之。"上欣纳,因命条具风俗之弊,克家列四条,曰欺罔、苟且、循默、奔竞,上手笔将谕。

乾道五年二月,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明年,参知政事。又明年,兼知院事。初修金好,金索所获俘,启衅未已。克家请筑楚州城,环舟师于外,边赖以安。在政府,与虞允文可否相济,不苟同。皇太子初立,克家请选置官属,增讲读员,遂以王十朋、陈良翰为詹事,中外称得人。允文主恢复,朝臣多迎合,克家密谏,数不合,力丐去。上曰:"兵终不可用乎?"克家奏:"用兵以财用为先,今用度不足,何以集事?"上改容曰:"朕将思之。"诘朝,上面谕曰:"朕终夜思卿言,至当,毋庸去。"

八年,诏更定仆射为左右丞相,拜克家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一日,上谓宰执曰:"近过德寿宫,太上颐养愈胜,天颜悦怿,朕退不胜喜。"克家奏:"尧未得舜以为己忧,既得舜,固宜甚乐。"允文奏:"尧独高五帝之寿以此。"上曰:"然。"允文既罢相,克家独秉政,虽近戚权幸不少假借,而外济以和。张说入枢府,公议不与,寝命,俄复用。说怒士夫不附己,谋中伤之,克家悉力调护,善类赖之。

议金使朝见授书仪,时欲移文对境以正其礼,克家议不合,遂求去,以观文殿大学士知建宁府。陛辞,上以治效为问,克家劝上无求奇功。既而三省、密院卒移牒泗州,敌不从,遣泛使来,举朝震骇。后二年,汤邦彦坐使事贬,天下益服克家谋国之忠。

淳熙八年,起知福州,在镇有治绩。赵雄奏欲令再任,降旨仍知福州。召除醴泉观使。九年九月,拜右丞相,封仪国公。逾月而疾。十三年,命以内祠兼侍读,赐第,在所存问不绝。十四年六月,薨,年六十。手书遗奏,上为之垂涕,赠少师,谥文靖。

初,唱第时,孝宗由建邸入侍,爱其风度峻整,及登政府,眷宠尤渥。为文浑厚明白,自成一家,辞命尤温雅,多行于世。

汪澈,字明远,自新安徙居饶州浮梁。第进士,教授衡州、沅州。用万俟卨荐,为秘书正字、校书郎。轮对,乞令帅臣、监司、侍从、台谏各举将帅,高宗善之,行其言。除监察御史,进殿中侍御史,特赐鞍马。时和戎岁久,边防浸弛,澈陈养民养兵、自治豫备之说,累数千言。

显仁皇后攒宫讫役,议者欲广四隅,士庶坟在二十里内皆当迁,命澈按视。还奏:"昭慈、徽宗、显肃、懿节四陵旧占百步,已数十年,今日何为是纷纷?汉长乐、未央宫夹樗里疾墓,未尝迁。国朝宫陵仪制,在封堠界内,不许开故合祔,愿迁出者听,其意深矣。"高宗大悟,悉如旧。

叶义问使金还,颇知犯边谋,澈言:"不素备,事至仓卒,靖康之变可鉴。今将骄卒惰,宜加搜阅,使有斗心。文武职事务选实才,不限资格。"除侍御史。左相汤思退不协人望,澈同殿中侍御史陈俊卿劾罢,又论镇江大将刘宝十罪,诏夺节予祠。

三十一年,上元前一夕,风雷雨雪交作,澈言《春秋》鲁隐公时大雷震电,继以雨雪,孔子以八日之间再有大变,谨而书之。今一夕间二异交至,此阴盛之证,殆为金人。今荆、襄无统督,江海乏备御,因陈修攘十二事。殿帅杨存中久握兵权,内结阉寺,王十朋、陈俊卿等继论其罪,高宗欲存护使去,澈与俊卿同具奏,存中始罢。

会金使高景山来求衅端,澈言:"天下之势,强弱无定形,在吾所以用之。陛下屈己和戎,厚遗金缯,彼辄出恶言,以撼吾国。愿陛下赫然睿断,益兵严备,布告中外,将见上下一心,其气百倍矣。"除御史中丞。

寻遣马帅成闵以所部三万人屯荆、襄,以澈为湖北、京西宣谕使,诏凡吏能否、民利病悉以闻。过九江,王炎见澈论边事,辟为属,偕至襄阳抚诸军。鄂帅田师中老而怯,立奏易之。时欲置襄守荆南,澈奏:"襄阳地重,为荆楚门户,不可弃。"敌将刘萼拥众十万,扬声欲取荆南,又欲分军自光、黄捣武昌。朝廷以敌昔由此入江南,令吴拱严护武昌津渡。拱将引兵加鄂,澈闻之,驰书止拱,而自发鄂之余兵戍黄州,俾拱留襄。敌骑奄至樊城,拱大战汉水上,敌众败走。时唐、邓、陈、蔡、汝、颍相次归职方。未几,金主亮死,澈乞出兵淮甸,与荆、襄军夹击其归师。未报,而金新主罢兵请和,召澈入为参知政事,与宰相陈康伯同赞内禅。

孝宗即位,锐意恢复,首用张浚使江、淮,澈以参豫督军荆、襄,将分道进讨。赵撙守唐,王宣守邓,招皇甫倜于蔡。襄、汉沃壤,荆棘弥望,澈请因古长渠筑堰,募闲民、汰冗卒杂耕,为度三十八屯,给种与牛,授庐舍,岁可登谷七十余万斛,民偿种,私其余,官以钱市之,功绪略就。

隆兴元年,入奏,还武昌,而张浚克期大举,诏澈出师应之。澈以议不合,乞令浚并领荆、襄。谏议大夫王大宝论澈"无制胜策,皇甫倜以忠义结山砦,扼敌要冲,澈不能节制,坐视孤军堕敌计。赵撙以千五百人救方城,败散五百余人,澈漫不加省。乞罢黜。"澈亦请祠,除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大宝疏再上,落职,仍祠禄。

明年,知建康府,寻除枢密使。在位二年,以观文殿学士奉洞霄祠,寻知鄂州兼安抚使。孝宗访边事,澈奏:"向者我有唐、邓为藩篱,又皇甫倜控扼陈、蔡,敌不敢窥襄。既失两郡,倜复内徙,敌屯新野,相距百里尔。臣令赵撙、王宣筑城储粮,分备要害,有以待敌。至于机会之来,难以豫料。"孝宗善之。时议废江州军,澈言不可。知宁国府,改福州、福建安抚使,复请祠。寻致仕。卒,年六十三。赠金紫光禄大夫,谥庄敏。

澈为殿中日,荐陈俊卿、王十朋、陈之茂为台官,高宗曰:"名士也,次第用之矣。"在枢府,孝宗密访人材,荐百有十八人。尝奏言:"臣起寒远,所以报国惟无私不欺尔。"其自奉清约,虽贵犹布衣时。有文集二十卷、奏议十二卷。

叶议问,字审言,严州寿昌人。建炎初,登进士第。调临安府司理参军。范宗尹为相,义问与沈长卿等疏其奸。为饶州教授,摄郡。岁旱,以便宜发常平米振民,提刑黄敦书劾之,诏勿问。前枢密徐俯门僧犯罪,义问绳以法,俯尝举义问,怒甚,乃袖荐书还之。

知江宁县。召秦桧所亲役,同僚不可,义问曰:"释是则何以服他人。"卒役之。通判江州。豫章守张宗元忤桧,或中以飞语,事下漕臣张常先。宗元道九江,常先檄义问拘其舟,义问投檄曰:"吾宁得罪,不为不祥。"常先白桧,罢去。

桧死,汤思退荐之,上记其尝言范宗尹,召至,言台谏废置在人主,桧亲党宜尽罢逐,以言得罪者宜叙复。擢殿中侍御史。枢密汤鹏举效桧所为,植其党周方崇、李庚,置籍台谏,鉏异己者。义问累章劾鹏举,有"一桧死一桧生"之语,并方崇等皆罢之。又言:"凡择将遇一阙,令枢密院具三名取上旨,则军政尽出掌握。"迁侍御史。朱朴、沈虚中奉祠里居,义问劾其附秦桧,皆移居。郊祀赦,义问言:"顷岁附会告讦者,不应例移放。"从之。迁吏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寻兼侍读,拜同知枢密院事。

上闻金有犯边意,遣义问奉使觇之,还奏:"彼造舟船,备器械,其用心必有所在,宜屯驻沿海要害备之。"金主亮果南侵。命视师,义问素不习军旅,会刘锜捷书至,读之至"金贼又添生兵",顾吏曰:"'生兵'何物耶?"闻者掩口。至镇江,闻瓜洲官军与敌相持,大失措,乃役民掘沙沟,植木枝为鹿角御敌,一夕潮生,沙沟平,木枝尽去。会建康留守张焘遣人告急,义问乃遵陆,云往建康催发军,市人皆媟骂之。又闻敌据瓜洲,采石兵甚众,复欲还镇江,诸军喧沸曰:"不可回矣,回则有不测。"遂趋建康。已而金主亮被弑,师退,义问还朝,力请退,遂罢。

隆兴元年,中丞辛次膺论义问"顷护诸将几败事,且以官私其亲"。谪饶州。乾道元年,诏自便。六年卒,年七十三。

蒋芾字子礼,常州宜兴人,之奇曾孙。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二人。孝宗即位,累迁起居郎兼直学士院。时宦者梁珂事上潜邸,挠权,尹穑论珂,与祠,芾缴奏罢之。

签书枢密院事,首奏加意边防,又奏:"拔将才行伍间,识其姓名,一旦披籍可立取具。又料简归正人,仍以北人将之,或令深入山东,或令自荆、襄深入。"

除权参知政事、同知国用事。芾奏:"方今财最费于养兵,艺祖取天下,不过十五万人。绍兴初,外有大敌,内有巨寇,然兵数亦不若今日之多。近见陈敏勇汰三千人,戚方汰四千人,然多是有官人,与以外任,请券钱、添借给如故,是减于内而添于外,何益?又招兵耗蠹愈甚,臣考核在内诸军,每月逃亡事故,常不下四百人。若权停招兵一年有半,俟财用稍足,招丁壮,不惟省费,又得兵精。"上悟。

一日,因进呈边报,上顾芾曰:"将来都督非卿不可。"芾奏:"臣未尝经历兵间。"又奏:"方今钱谷不足,兵士不练,将帅与臣不相识,愿陛下更审思其人。"南郊礼毕,宰相叶颙、魏杞罢。芾采众论,参己见,为《筹边志》上之。

明年,拜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会母疾卒,诏起复,拜左仆射,芾力辞。有密旨欲今岁大举,手诏廷臣议,或主和,或主恢复,使芾决之。芾奏:"天时人事未至。"拂上意。服阕,除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提举洞霄宫。寻以言者论,落职,建昌军居住。期年,有旨自便。再提举洞霄宫,卒。

芾始以言边事结上知,不十年间致相位,终以不能任兵事受责,岂优于论议而劣于事功欤?

叶颙,字子昂,兴化军仙游人。登绍兴元年进士第,为广州南海县主簿,摄尉。盗发,州檄巡、尉同捕,巡检获盗十余人,归其劳于颙,颙曰:"掠美、欺君、幸赏,三者皆罪,不忍为也。"帅曾开大善之。

知信州贵溪县。时诏行经界,郡议以上中下三等定田税,颙请分为九等,守从之,令信之六邑以贵溪为式。

知绍兴府上虞县。凡繇役,令民自推货力甲乙,不以付吏,民欣然皆以实应。摧租各书其数与民,约使自持户租至庭,亲视其入,咸便之。帅曹泳令今岁夏租先期送什之八,颙请少纾其期,泳怒。及麦大熟,民输租反为诸邑最,泳大喜,许荐于朝,颙固辞。

贺允中荐颙静退,遂召见,颙论国仇未复,中原之民日企銮舆之返,其语剀切,高宗嘉纳。除将作监簿。知处州,青田令陈光献羡余百万,颙以所献充所赋。汤思退之兄居处州,家奴屠酤犯禁,一绳以法,思退不悦。属常州逋缗钱四十万,守坐免,移颙知常州。

金犯边,高宗视师建康,道毗陵,颙赐对舟次,因言:"恢复莫先于将相,故相张浚久谪无恙,是天留以相陛下也。"颙初至郡,无旬月储,未一年余缗钱二十万。或劝献羡,颙曰:"名羡余,非重征则横敛,是民之膏血也,以利易赏,心实耻之。"

召为尚书郎,除右司。诏求直言,颙上疏谓:"陛下以手足之至亲,付州郡之重寄,是利一人害一方也。"人称其直。除吏部侍郎,复权尚书。时七司弊事未去,上疏言选部所以为弊,乃与郎官编七司条例为一书,上嘉之,令刻板颁示。

除端明殿学士,拜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武臣梁俊彦请税沙田、芦场,帝以问颙,对曰:"沙田乃江滨地,田随沙涨而出没不常,芦场则臣未之详也。且辛巳军兴芦场田租并复,今沙田不胜其扰。"上曰:"诚如卿言。"颙至中书,召俊彦切责之曰:"汝言利求进,万一为国生事,斩汝不足以塞责。"俊彦皇恐汗下。是日,诏沙田、芦场并罢。

御史林安宅请两淮行铁钱,颙力言不可,安宅不能平,既入枢府,乃上章攻颙云:"颙之子受宣州富人周良臣钱百万,得监镇江大军仓。"御史王伯庠亦论之。颙乞下吏辩明,乃以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上下其事临安府,时王炎知临安,上令炎亲鞫置对,无秋毫迹。狱奏,上以安宅、伯庠风闻失实,并免所居官,仍贬安宅筠州,召颙赴阙。入见,上劳之曰:"卿之清德自是愈光矣。"

除知枢密院事,未拜,进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颙首荐汪应辰、王十朋、陈良翰、周操、陈之茂、芮晔、林光朝等,可备执政、侍从、台谏,上嘉纳。又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贤使愚,使奸使盗,惟去泰甚。"上曰:"固然。虞有禹、皋,亦有共、驩;周有旦、奭,亦有管、蔡,在用不用。"颙曰:"诚如圣训,但今日在朝虽未见有共、驩、管、蔡,然有窃弄威福者,臣不敢隐。"上问为谁,颙以龙大渊对,语在《陈俊卿传》。

上以国用未裕,诏宰相兼国用使,参政同知国用事,颙乃言:"今日费财养兵为甚,兵多则有冗卒虚籍,无事则费财,有事则不可用。虽曰汰之,旋即招之,欲足国用,当严于汰、缓于招可也。孔子曰:'节用而爱人'。盖节用,则爱人之政自行于其间,若欲生财,祗费民财尔。"上曰":此至言也。"上曰:"建康刘源尝赂近习,朕欲遣王抃廉其奸。"颙曰:"臣恐廉者甚于奸者。"乃止。

乾道三年冬至,上亲郊而雷,颙引汉故事上印绶,提举太平兴国宫。归至家,不疾而薨,年六十八。以观文殿学士致仕,赠特进,谥正简。

颙为人简易清介,与物若无忤,至处大事毅然不可夺。友人高登尝上书讥切时相,名捕甚急。颙与同邸,擿令逸去,登曰:"不为君累乎?"颙曰:"以获罪,固所愿也。"即为具舟,舟移乃去。自初仕至宰相,服食、僮妾、田宅不改其旧。

叶衡,字梦锡,婺州金华人。绍兴十八年进士第,调福州宁德簿,摄尉。以获盐寇改秩,知临安府于潜县。户版积弊,富民多隐漏,贫弱困于陪输,衡定为九等,自五以下除其籍,而均其额于上之四等,贫者顿苏。征科为期限榜县门,俾里正谕民,不遣一吏而赋自足。岁灾,蝗不入境。治为诸邑最。郡以政绩闻,即召对,上曰:"闻卿作县有法。"遣还任。

擢知常州。时水潦为灾,衡发仓为糜以食饥者。或言常平不可轻发,衡曰:"储蓄正备缓急,可视民饥而不救耶?"疫大作,衡单骑命医药自随,偏问疾苦,活者甚众。檄晋陵丞李孟坚摄无锡县,有政声,衡荐于上,即除知秀州。上之信其言如此。

除太府少卿。合肥濒湖有圩田四十里,衡奏:"募民以耕,岁可得谷数十万,蠲租税,二三年后阡陌成,仿营田,官私各收其半。"从之。

除户部侍郎。时盐课大亏,衡奏:"年来课入不增,私贩害之也,宜自煮盐之地为之制,司火之起伏,稽灶之多寡,亭户本钱以时给之,盐之委积以时收之,择廉能吏察之,私贩自绝矣。"仍命措置官三人:淮南于通州,浙东于明州,浙西于秀州。

丁母忧。起复,知卢州,未行,除枢密都承旨。奏马政之弊,宜命统制一员各领马若干匹,岁终计其数为殿最。李垕应贤良方正对策,近讦直,入第四等,衡奏:"陛下赦其狂而取其忠,足以显容谏之盛。"乃赐垕制科出身。有言江、淮兵籍伪滥,诏衡按视,赐以袍带、鞍马、弓矢,且命衡措置民兵,咸称得治兵之要。讫事赴阙,上御便殿阅武士,召衡预观,赐酒,洒宸翰赐之。

知荆南、成都、建康府,除户部尚书,除签书枢密院事,拜参知政事。衡奏二事:一,牧守将帅必择材以称其职,必久任以尽其材;二,令户部取湖广会子实数,尽以京会立限易之。从之。

拜右丞相兼枢密使。上锐意恢复,凡将帅、器械、山川、防守悉经思虑,奏对毕,从容赐坐,讲论机密,或不时召对。时会子浸患折阅,手诏赐衡曰:"会子虽曰流通,终未尽惬人意,目即流使有二千二百余万。今用上下库黄金、白金、铜钱九百万,内藏库五百万,并蜀中钱物七百万,尽易会子之数,专命卿措置,日近而办,卿真宰相才也。"

一日,上曲宴宰执于凝碧,上曰:"自三代而下,至于汉、唐,治日常少,乱日常多,何也?"衡奏:"圣君不常有,周八百年,称极治成、康而已。"上曰:"朕观《无逸篇》,见周公为成王历言商、周之君享国长远,真万世龟鉴。"衡奏:"愿陛下常以《无逸》为龟鉴,社稷之福。"上又言:"朝廷所用,正论其人如何,不可有党。如唐牛、李之党,相攻四十年,缘主听不明至此。文宗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尝笑之。"衡奏:"文宗优游不断,故有此语。陛下英明圣武,诚非难事。"

御宝实封令与临安府窦思永改合入官,衡奏:"选人改官,非奏对称旨,则用考举磨勘,一旦特旨与之,非陛下爱惜人才之意。"上亟收前命。

上谕执政,选使求河南,衡奏:"司谏汤邦彦有口辨,宜使金。"邦彦请对,问所以遣,既知荐出于衡,恨衡挤己,闻衡对客有讪上语,奏之,上大怒。即日罢相,责授安德军节度副使,郴州安置。邦彦使还,果辱命,上震怒,窜之岭南,诏衡自便,复官与祠。年六十有二薨,赠资政殿学士。

衡负才足智,理兵事甚悉,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进用之骤,人谓出于曾觌云。

论曰:陈康伯以经济自任,临事明断。梁克家才优识远,谋国尽忠。至若汪澈之论事忠悫,荐达人才,叶义问直言正色,扫除秦桧余党,然不长于兵,临敌失措,岂优议论而劣事功者欤?叶颙清俭正直,而衡才智有余,盖亦一时之选云。

译文

  汪澈字明远,他家从新安迁居饶州浮梁。汪澈考中进士后,被授职为衡州、沅州教授。由于万俟..的推荐,他被任命为秘书正字、校书郎。轮到他进宫回答皇上的提问,汪澈请求皇上令帅臣、监司、侍从、台谏各自推举将帅,高宗认为很好,按他的意见办了。汪澈拜官监察御史,提为殿中侍御史,皇上特别赐给他一匹带鞍的马。当时与少数民族结盟友好很多年了,边防的警戒慢慢松弛,汪澈向皇上陈述了养民养兵、自我治理、预备战事的意见,其奏章累积达数千字。

  显仁皇后的攒宫(帝王暂殡之所)完工,议事者想扩大攒宫面积,士庶的家坟在二十里以内的都要迁走,命令汪澈巡视负责。汪澈回宫后奏道“:昭慈、徽宗、显肃、懿节四座陵墓过去占地百步,已达数十年之久,今天为何要兴师动众扩大陵墓面积?汉代长乐、未央二宫夹着木雩里疾墓,未曾把它迁走。国家朝廷的宫陵仪礼制度规定,在被封的领地内,不许挖开旧墓合葬,愿意迁出旧墓的人听其自便,其意义深远啊。”高宗顿悟,令一切照旧。

  叶义问出使金国回朝,对敌人侵边的计谋颇有了解,汪澈说:“平时没有做好准备,事情发生后仓卒应付,靖康之祸可作为借鉴。今天将骄兵惰,应加强检阅,使他们有战斗的信心。文武官员务必选出有实际才能的人充任,不必拘限于资格。”汪澈拜官侍御史。左相汤思退有负众望,汪澈同殿中侍御史陈俊卿弹劾罢免他,又论述镇江大将刘宝的十条罪状,皇上诏令夺取他的权力,让他主管一祠观。

  绍兴三十一年(1161),上元节的前一天,风雷雨雪交替出现,汪澈说《春秋》载鲁隐公时天上雷鸣电闪,又雨雪交加,孔子认为八天内还有大变化,便仔细地记下来了。今天一夕之间二种异象交替发生,这是阴盛的征兆,大概是指金人要南侵。现在荆、襄二州没有统督,江海缺乏防备抵御力量,汪澈于是陈述了修明朝政、抵御外敌的十二件事。殿帅杨存中久握兵权,在宫中勾结宦官,王十朋、陈俊卿等相继论述他的罪行,高宗想庇护他让他离朝,汪澈与陈俊卿一起上奏,杨存中才被罢职。

  正遇金使高景山来寻找挑衅的事端,汪澈说:“天下的形势,谁强谁弱是不能确定的,在于我们充分掌握好时机。陛下屈己讲和,厚赠钱币、丝织品,他们口出恶言,来挑衅我国。希望陛下盛气凛然做出英明的决定,增加兵力严加防备,布告中外人民,将可看到上下一心,人民的信心百倍增加。”汪澈拜官御史中丞。

  不久皇上派骑兵统帅成闵以所属三万人驻屯于荆、襄二州,以汪澈为湖北、京西宣谕使,诏令所有有关官吏是否有才能、百姓的好坏的情况全部报告上来。汪澈经过九江,王炎见他谈论边防之事,很有见地,召他为属官,让他随同到襄阳安抚诸军。鄂帅田师中年老又胆小,汪澈立即奏请换下他。当时想放弃襄阳守荆南,汪澈奏道:“襄阳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是荆楚的门户,不可以放弃。”敌将刘萼拥兵十万,扬言要取荆南,又想分兵从光、黄二州直捣武昌。朝廷认为敌人过去从这里进入江南,令吴拱严守武昌津渡。吴拱将要率兵回鄂,汪澈听说后,立即写信制止吴拱,而自己发鄂州的余兵戍守黄州,使吴拱留在襄阳。敌人的骑兵突然来到樊城,吴拱与他们大战于汉水之上,敌军败逃。当时唐、邓、陈、蔡、汝、颍相继归职方官统管。不久,金主完颜亮死,汪澈乞求出兵淮甸,与荆、襄二州的军队夹击金国败回的军队。未得到回音,而金新即位的君主罢兵求和,皇上召汪澈进宫为参知政事,与宰相陈康伯一同辅佐孝宗。

  孝宗即位,锐意恢复国土,首先用张浚出使江、淮,汪澈参与督军荆、襄,将分路进讨敌军。赵扌尊守唐州,王宣守邓州,招皇甫倜守蔡州。襄、汉土地肥沃,荆棘丛生,汪澈请求按照过去的长渠修筑堤堰,招募闲民和被淘汰的多余的士兵一起耕种,划分为三十八屯,给种子与牛,给庐舍,每年可收谷子七十万余斛,百姓偿还了种子,私下还有些余粮,官府用钱买来,对襄、汉的经营初见成效。

  隆兴元年(1163年),汪澈进宫奏言,回到武昌,而张浚定下时间准备大举进伐敌人,皇上诏令汪澈派军接应。汪澈以意见不合,乞求皇上令张浚一起兼管荆、襄二州。谏议大夫王大宝说汪澈“没有制敌取胜的策略,皇甫倜结忠义之士组织山寨,扼守敌人的要冲,汪澈不能节制,坐视孤军陷入敌人的计谋。赵扌尊派一千五百人救方城,失败后逃散士兵五百多人,汪澈漫不经心不予过问,乞求罢黜他。”汪澈也请求管理一祠观,皇上令他拜官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王大宝再次上疏,汪澈失去职位,仍享有祠禄。

  第二年,汪澈为建康府知府,不久拜官枢密使。在这个位子上二年后,他以观文殿学士之位管理洞霄宫,不久为鄂州知州兼安抚使。孝宗问访边境之事,汪澈奏道:“向来我们有唐、邓二州为藩篱,又有皇甫倜控扼陈、蔡二州,敌人不敢窥视襄阳。现已失去了两郡,皇甫倜又内迁,敌人屯兵新野,与我相距仅百里之遥,我已命赵扌尊、王宣筑城储粮,分别备在要害之处,以便待敌。至于什么时候金人南侵,难以预料。”孝宗认为很对。当时议事者想废去江州的军队,汪澈说不行。汪澈为宁国府知府,皇上改任他为福州、福建安抚使,汪澈又请求管理一祠观。不久,汪澈退休,去世,终年六十三岁。皇上赠给他金紫光禄大夫之职,谥号“庄敏”。

  汪澈为殿中侍御史时,推荐陈俊卿、王十朋、陈之茂为台谏官,高宗说“:他们都是名士,依次选用他们。”汪澈在枢密院府时,孝宗秘求人才,汪澈推荐了一百一十八人。他曾上奏说“:我出身低微而被提拔重用,所以报效国家只有无私奉献而不欺瞒君主。”他自己奉行清静、俭约,即使显贵了还像平时一样。汪澈著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二十卷。

  叶颙字子昂,兴化军仙游人。绍兴元年(1131),叶颙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广州南海县主簿,代理县尉。南海县发生盗寇事件,知州檄令巡、尉一同追捕盗寇,巡检抓获盗寇十多人,他把功劳归于叶 颙,叶颙说:“掠取荣誉、欺骗君主、侥幸得赏,三者都是有罪的,我不愿这么做。”将帅曾开很高兴。

  叶 颙被任命为信州贵溪县知县。当时皇上诏令实行经界法,郡府商议按上中下三等定田税,叶颙请求把田分为九等,郡守听从了他的意见,令信州的六个县以贵溪所行的经界法为模式。

  叶 颙为绍兴府上虞县知县。凡是徭役,叶颙命令百姓自己排列物力高下,不再由官吏分派,百姓都欣然如实呈报财产数目。叶颙又令催租时分别写清名目交给百姓,约定时间让他们按照规定的数目自己到县庭交纳户租,叶 颙亲自看守着百姓交入,对此百姓都认为很方便。将帅曹泳命令百姓提前交纳今年夏租的十分之八,叶颙请求稍稍宽限期限,曹泳大怒。等到麦子丰收时,上虞县百姓交纳的租税反而是各县数量之最,曹泳十分高兴,许诺向朝廷推荐叶 颙,叶颙坚决拒绝了。

  贺允中向朝廷推荐叶颙,说他静肃、谦让,皇上于是召见叶颙。叶颙论述国仇未报,中原之民每天企盼着皇上返回,其言语十分恳切,高宗很高兴地接受了。叶 颙拜官将作监簿。叶颙为处州知州,青田县令陈光献上剩余的钱一百万,叶颙把他所献的钱充当所应当交纳的赋税。汤思退的哥哥住在处州,其家奴屠杀牲口并买酒喝,触犯了禁令,叶 颙以法论处,汤思退很不高兴。适值常州拖欠缗钱四十万,郡守被牵连免职,叶颙被调到常州任知州。

  金侵犯宋边境,高宗到建康视察军队,经过毗陵,叶 颙被恩赐上船上对话,于是他说:“恢复国土莫如先选用将相,旧相张浚被贬很久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是天意让他留下来辅佐陛下呀。”叶 颙刚到常州郡时,郡内没有十天、一个月的储蓄,没有一年余下缗钱二十万。有人劝他献出余款,叶颙说:“这些钱名义是剩余的,实际上不是重征就是横敛来的,这是百姓的膏血呀,以百姓的利益来换取赏赐,我们心中实在感到耻辱。”

  皇上召叶 颙为尚书郎,拜他为右司。皇上诏令求直言,叶颙上疏说:“陛下以手足之情对待至亲,交给他们州郡的重任,这是有利于一人而害了一方呀。”人们称赞叶 颙正直。叶颙拜官吏部侍郎,又为权尚书。当时七个部门的弊病未除,叶颙上疏说明选部之所以产生弊病的原因,于是他与郎官编写了七个部门的条例为一书,皇上很高兴,命令把它刻在板上对外颁行。

  叶 颙拜官端明殿学士,又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武臣梁俊彦请求对沙田、芦场收税,皇上问叶颙的意见,叶颙回答说:“沙田是江边的土地,田随着沙的涨落而出没不定,至于芦场我不清楚。况且绍兴三十一年(1161)战火兴起,芦场田租一并恢复,今天沙田已不堪其扰。”皇上说“:正如你所说的。”叶 颙到中书堂,召见梁俊彦并恳切地指责他说:“你言利以求进升,万一因此而惹起事端,杀了你也不足以负起责任。”梁俊彦惶恐不安,大汗淋漓。当天,皇上诏令沙田、芦场的租税一起免去。

  御史林安宅请求在两淮流通铁钱,叶 颙极力说不行,林安宅内心愤愤不平,他入枢府后,就上书攻击叶颙说:“叶颙之子接受宣州富人周良臣的钱一百万,使周良臣得以监守镇江大军仓。”御史王伯庠也这样说他。叶 颙乞求派官吏调查清楚,同时他以资政殿学士之职提举洞霄宫。皇上把这件事下派到临安府调查核实,当时王炎为临安府知府,皇上令王炎亲自审理此事,结果未发现叶 颙之子贪赃的丝毫迹象。审理结果上报后,皇上认为林安宅、王伯庠所报失实,一起免去他们的官职,仍贬林安宅到筠州去,召叶 颙进宫。叶颙进宫拜见皇上,皇上安慰他说:“你的清白德行从此更加醒目了。”

  叶颙拜官知枢密院事,未上任,又被提为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叶 颙首先推荐汪应辰、王十朋、陈良翰、周操、陈之茂、芮晔、林光朝等人,认为他们可作为执政、侍从、台谏官的后备人选,皇上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意见。叶 颙又说“:自古以来聪明的君主用人,士无论贤愚都可得到进用,但对于奸恶之徒,则必欲除之而后快。”皇上说“:固然是这样。虞有禹、皋,也有共、 颙;周有旦、颙,也有管、蔡,关键在于用还是不用。”叶颙说:“正如圣上所说,但今天在朝中虽未看见有共、颙、管、蔡之类的大奸之人,然而也有窃取威福、玩弄权术之人,我不敢隐瞒。”皇上问是谁,叶 颙回答说是龙大渊,具体陈词见《陈俊卿传》。

  皇上由于国家用度不足,诏令宰相兼为国用使,参政同知国用使,叶 颙于是说“:今天费财养兵最严重,兵多那么就有冗兵,虚占兵籍之人,没有战事就已浪费很多钱财,一有战事他们又不堪使用。以往虽然说淘汰他们,但不久又都招回,想使国用充足,应当严于汰兵,缓于招兵才行。孔子说:‘节用而爱人。’节约开支,那么爱护百姓的政策自然在这当中得以实行了,若想生财,只是浪费民财罢了。”皇上说“:这是至理之言呀。”皇上又说“:建康刘源曾贿赂我的亲信,我想派王扌卞查访他的奸情。”叶 颙说:“我担心去查访的人比奸佞的人更厉害。”于是皇上下令停发此令。

  乾道三年(1167)冬至,皇上参加郊祀而天上雷鸣,叶 颙引用汉代的事例呈上印绶,皇上令他提举太平兴国宫。叶颙回到家,不久去世,终年六十八岁。叶颙以观文殿学士之职退休,皇上赠他特进之职,封谥号“正简”。

  叶颙为人简单随便,清高耿直,对一般的小事似乎无可无不可,至于处理大事就坚定自己的意见不可改变。友人高登曾上书讥讽当时的宰相,朝廷点名追捕他很是急迫。叶 颙与他住在同一地方,叶颙告之了朝廷的命令要他赶快逃走,高登说:“这不是连累了你吗?”叶颙说“:我因此而被定罪,是我心甘情愿的。”于是为高登备船,直到船开了才离去。叶 颙从刚当官一直到任宰相之职,其服饰、饮食、僮妾、田宅都没有改变旧有的习惯和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