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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剑侠图·第二十七回

展家林拜访展大旺 麒麟山用计捉墨鱼

上回书说到:甘家堡海川收下刘俊为徒,既有广东龙门县头顶太极、脚踩八卦、乾坤妙手王十古的书信,又有代师、保师,三炷香两只蜡,红毡子铺地,海川受礼,刘俊又给众位行礼,连傻小子于恒他都给叩头。眼看都行完礼了,海川把司马良、夏九龄、孔秀三个人叫过来:“这是我的长门长户的大徒弟刘俊,你们三个人也来给师哥磕头。”孔秀没敢说什么,夏九龄可不乐意了:“师父,我们先进门啊,怎么他是师哥啦?”“废话!你们都是记名徒弟,作我的弟子可以,不作我的弟子也可以,咱们算半师半友,离开我也可以。刘俊可不一样,三炷香,两支蜡,红毡子铺地,保代二师担保,你们怎么能跟你师哥刘俊比哪?承认这师哥,就是我的徒弟,不承认,你们另拜师门。”“我承认。我们俩还以为我们进门了呢,得了。”两人又给于爷、甘老侠磕头:“二位师大爷,求求您们给我们俩也作个保代二师,也给我们写份门生帖,借花献佛,我们也在您的府上,给我师父正式磕头拜师。”

老哥俩也同意,写了门生帖。司马良、夏九龄也挨着排的磕完头,这才最后给刘俊磕头,叫师哥。孔秀过来了:“师父,我岁数最大,进门也最早。”

海川一笑:“你是最后一个,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拜师呢。”“好了,我拜师了。”他也趴地下磕头,给于爷跟甘爷磕头行礼:“没有别的,您做我的保代二师得了。”于爷摇了摇头:“爷们儿,大爷对不起你,你不是神手东方朔陶润陶少仙的徒弟吗?我可不知当初你师父童林怎么收的你。”“那是我当初的师父展翘金雕铁掌李源给我介绍的。”于爷一听:得啦,这么一会他晚下一辈去了!李源是我徒弟呀,他是李源徒弟,是我的徒孙啦!“我师父是乐意收我的。”“那不成啊,你叫探囊取物,到处探囊取物,你师父不管你,我这个代师怎么管你?”“我早就不取物啦。”嘿!敢情不取物了。王爷说:“得啦,老侠客,这个徒弟我看着收的,你就给他做个代师好了。”

冲着王爷,于老侠也给写好了门生帖,也照样的磕头拜师。然后把钱粮一焚,把祖师爷的牌位一焚,大家伙儿过来给海川道喜,扩大门户,添人进口,看得出来这门户越来越兴旺。海川可跟甘老侠说:“哥哥,我应当拿出钱来准备两桌席,请你们大家伙儿喝点儿喜酒。可是小弟我在您的府上,您说我怎么办?”甘大侠笑了:“兄弟,你要拿钱,愚兄不接受,哥哥给你代办吧。在我家里,咱们就简便一点儿。”老侠客传出话去,替童林收徒弟置办酒席。

一听说要备酒席,傻小子于恒心里头想:嘿!刚才吃了半顿儿了,现在又要吃,肚里头地方小哇,应当腾出空儿来,我先拉去。“唉!甘老头子,我得先拉点儿啊,要不然一会儿没地方搁啦。”海川一听,我这傻兄弟真丢人。不过甘老侠很高兴,很喜欢这傻小子,因为他这个样子,跟老头儿的儿子差不了多少。“啊,好好好,来人哪!”家人赶紧过来了:“老爷子,有什么吩咐?”甘老侠说:“这是我傻兄弟,要到东院儿小花园里头解手去,一会好吃饭。”“是,让他跟我来吧。”猛英雄跟着出来了,顺着大厅往正东,到角门顺着箭道往北,走过一排房去,往东有个月亮门儿,东院儿是个花园。甘老侠的府上很讲究,碎石子儿铺的甬路,周围都是花池子。“这位爷台,您瞧见没有?顺着这条道儿,一直往东到东墙儿,那儿就是厕所。您解完手,顺着这条道儿再回去。我挺忙,就不陪着您去了。行吗?”“那,那当然可以呀!”傻小子一个人就奔这厕所来啦。解完手往外走,没走几步,往北也有这么一条碎石子铺的甬路,于恒是真傻呀,他瞧见这条道儿,就忘了刚才那条道儿了,他站到这儿发愣。也就在这么个工夫,甬路的北边好像有一种声音,跟打雷似的,咕噜噜……。“哟,是不是要下雨呀?白日青天的,没雨呀!这是什么响声啊?”声音越响越大,傻小子可就顺着这条道往北来啦。

走出没多远,一片大花园包围着五间房。傻小子一瞧这高兴啊:“哟,这个大厕所多好!”其实人家这是花厅儿,夏天乘凉的,声音就从这屋儿里头出来。房间正中的两扇门关得很严实,大豆辫锁链儿,大铃铛锁锁着。傻小子到门口这儿推,怎么推也推不动,傻小子可就往西来了。西边这是个大窗户,傻小子拿指头照着这窗户“嗵”就捅了一个大窟窿。本来就一只眼——雌雄眼儿嘛,往里边一瞧,“哟!”他可高兴了。这是两间房一通连,屋里头靠西头儿有把铁太师椅,前头有个大铁桌子,这个铁桌子跟一般的桌子可不一样,桌子心儿往下凹着,就跟药铺轧药的大铁碾子一样。在这里头有两个大铁球,都够一尺见圆,上头的铁锈都磨亮了,不过,那是叫人用手摸的。就在椅子上面,坐着个大个儿,说真的,比傻小子于恒的个儿都高,晃荡荡,平顶身高真够一丈开外!前胸宽,背膀厚,虎体熊腰。黑黄的大辫子缠在脑袋上,面似姜黄,头如麦斗。两道花儿搅的眉毛,三道旋儿斜飞入鬓,一双大眼睛,黄眼珠滴溜儿乱转。大狮子鼻,大嘴叉儿,青胡子茬儿,一对大耳垂轮。身上穿着口袋布的裤子褂子,腰里扎着皮挺带。这个皮挺带是牛皮的,上边镶着铜饰件儿,锃亮发光。脚底下是踢死牛的豆包儿鞋,布袜子。

憨憨厚厚,他一边儿揉这俩铁球,一边乐,那手伸出来真跟小蒲扇儿一样。

傻小子一瞧这个人怎么跟自己差不离呀?从个头,模样上都很像啊。其实这就是甘老侠夫妻两个的孩子,从年岁上说,可比于恒大,他将近三十岁了,小名叫虎儿,老两口子教了他一身能耐,这个孩子比于恒可机灵多了,于恒是真傻,他不过是外表傻。于恒不会蹿不会蹦,有个墙头儿都过不去,人家甘虎可不一样儿,照样提腰上房,能蹿能蹦有轻功,力大无穷。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还有一身的横练儿,善避刀枪,但是脾气不好,母亲陈氏给起了个外号儿叫霹雳狂风。现在为什么把他锁在这里呢?就因为刘俊卖艺,总怕有人唆使着傻儿子出去跟人家打起来。说真的,甘老侠还有点儿管不住他,他怕他妈。但老头儿也有降得住他的绝招,比方说:“你要淘气,就把你活埋!”这傻小子甘虎害怕。“要不然我架着劈柴把你烧死!”这他也害怕。他知道“金钟罩”、“铁布衫”,一活埋就死,或者是一烧就死,人避不住火。他在这儿玩得挺好,到时候有人给送大饼牛肉吃。

傻小子于恒一高兴,没留神“咚——啪嚓”一下脑袋撞到窗户棂里头去了,来了一个大巴斗脑壳,冲着甘虎这儿直摆悠:“哎,你好哇?”甘虎这儿正揉大铁球呢,瞧见于恒也笑呵呵的说:“嘿!哈哈哈。小子!你身子怎么不进来。”“我进得去吗?”“好啊,你是谁呀?”“我姓,嘿,你看,我没法儿说,我站不起来,这脖子卡住了。”“噢,那你再退回去呀。”“退回去我不就进不去了吗?你问我姓什么,我就没法儿说了。”“你不会从门那儿进来吗。”“你,你这不混蛋吗?那,那不锁着吗?”“嘿!你也混蛋,锁着你不会给拧折了吗。”“哟,我忘这茬儿了。”这个锁锁不住他们。傻小子一使劲儿,把脑袋退出去了。来到门口,两只手一攥这铃铛锁“嘿——!”一用神力,“嘎”的一下儿,把这大铜锁给拧折了。锁链儿倒下来往旁边一放,一抬腿“当——”把门踹开就进去了。这个时候,霹雳狂风虎儿小子也从这大椅子上起来了,他进到屋里头,甘虎迎到屋门口,俩大个儿往这一站,互有爱慕之意。甘虎一想:嘿,这大个儿真好,“嘿!小子!你,你姓什么叫什么?”傻小子于恒赶紧一捂肚子,丁字步儿一站,雌雄眼一瞪:“你,你是由头里问还是从后头问?还是由当间儿问?”“嘿,我当然是由头里问哪!”“那我告诉你,家住在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宝元,师父起的外号儿叫叱海金牛,小名儿叫牛儿小子。”“噢!你就是牛儿小子?”

“嘿,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你刚才说的嘛?”“那我跟你不错才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提,小子,你叫什么东西?”“我姓甘哪,我叫甘虎,我小名儿叫虎儿小子。”“哟,你是老虎!我,我是老牛,我有犄角,能顶你。”

“我没犄角,我嘴大,我的牙快,我能咬你!”“哟,你也甭咬我,我也别顶你。”甘虎说:“这就对了。”于恒接着问:“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嘿,你不知道哇!前边那,那老头儿啊,那是咱爸爸。”“是你一个人的!这,这可不能瞎掺和。”“得,对。他不让我出去。”“他敢!我把老小子宰喽!”“别介!那是我爸爸,你怎么给宰喽呢?”“我,冲着你,我不饶他,欺侮咱虎儿小子还成啦?”“不,我得听他的,他说过,我要不听他的话,他刨坑把我活埋喽,要不然他架着劈柴,把我给烧死。”“都没那事儿,你跟我头里去。前边儿好些人哪,走!”“不行啊,我怕他呀。再说他跟我妈一商量,他们俩人就把我给打啦,我还是在这儿忍着吧。”“别忍着,不要紧,有什么漏子我顶着。老牛是不含糊的,我管他叫哥哥。”“噢,你管我爸爸叫哥哥?”“那没错。”“噢!这么说你这辈儿大呀!”“咱到时候,什么辈儿不辈儿的,我就是牛儿小子,你就是虎儿小子。”坟地改菜园子,这俩人拉平儿了。“那好吧,可是这么着,你可不准打他呀!”“我不打。”

两个人一前一后,由打屋儿里头出来了。

傻小子甘虎带着路,牛儿小子在后头跟着来到前大厅。屋里头人很多。

伙计这么一瞧,少爷怎么出来了?一挑帘子,俩人一前一后奔里走。海川在这儿坐着一瞧,喝!这俩人,一个是铜铸的金刚,一个铁打的罗汉,倍儿齐!

老侠甘凤池这么一瞧:“嗯?虎儿,谁让你出来的?”甘虎还真害怕,他往后退着说:“爸爸,别管我啊!我可给你说了半天好话了!这老牛要、要打你,我直央告他”。甘爷佯装生气,傻小子于恒舌头舔着嘴唇就过来了:“我告诉你,这虎儿小子是我的朋友,你要敢欺侮他,老牛可不饶你!”“哈哈哈……”甘老侠这乐呀:“兄弟,你放心,冲着你,我也不能欺侮他。”海川越看越高兴:“哥哥这是谁呀?”大家伙儿也瞧,嗯!天真烂熳,确实是好。“兄弟,我跟你老嫂子没教给孩子什么能耐,他只学会了一条八法神杵,浑身的横练儿,骨硬如钢。这条杵叫八棱紫金降魔杵,三十二斤,你嫂子给他起的外号叫霹雳狂风,因为孩子脾气过暴。不过有一样儿,别看他这样儿,很聪明。”海川高兴地说:“哎呀!跟我这傻师弟,天成一对,地就一双,太好了!”老侠甘凤池也想: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头时常惹祸,他跟这老牛俩人要对付到一块儿了,还真不错,不如让他给海川磕头,拜海川为师,将来也能有点出息,老跟着我在家里,又有什么用呢?甘老侠想到此,便对海川说:“海川,你奉师命兴一家武术,应该桃李满天下,我这孩子资质天赋都不够,我想着让他给你磕个头,你替我们老两口子再教他几年,将来在江湖也能谋碗饭吃,可以吗?”“老哥哥,这我怎么敢当啊!我真喜欢这孩子。”

“好了,一言为定。虎儿,我给你新介绍一个师父,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上前磕头!”“爸爸,他,他瘦小枯干的,有多大能为?给我当师父?”“胡说!”老侠甘雨把脸往下这么一沉:“磕头!”海川这儿坐着哪,也不言语。甘虎没法子,迫于严命。甘虎心想:我一磕头,说师父在上,徒儿有礼,他必要用手一搀,他搀我的时候,我“叭”一攥他的腕子,往身后这么一抖,他统共才百儿八十斤哪,我这一下儿给他扔到门外头去,他还当得了我师父吗?甘虎想到这儿往前一赶步,到了童林的眼前:“师父在上,弟子甘虎拜见恩师!”他趴地下磕头。其实海川早就瞧出来了,往下一猫腰,伸双手一拦:“啊,徒儿,免礼。”甘虎一反腕“嘭”!把海川的腕子给攥到手里头了。人家海川也不理他,微然一反腕儿也把甘虎的手腕儿攥住了。

甘虎这么一用力,喊了声:“嘿!你给我出去!”海川微然一坐劲,重如泰山。三下儿没拽动,甘虎心说:这个人瘦小枯干,怎么这么大的劲儿呀?他一缓劲儿,海川一抖腕子,“噔”一下儿,还没敢使劲,把甘虎给抖了一个大屁股墩儿。爷儿几个在旁边儿瞧着,甘虎起来了:“爸爸哎,他够我的师父!”甘大侠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看,你找没脸吧!海川兄弟,你别往心里去。”“哥哥,不这样儿以后不好教他。”“对对对。”甘虎趴地下磕头了。挨着排儿的一介绍,该叫大叫大,该叫小叫小,最后海川把于恒给叫过来了:“师弟呀,我给你介绍介绍。”“别介绍了,我认的他,他是虎儿小子,我是牛儿小子。”“不行,你是叔叔,他是侄子。你们俩人差着辈哪!”

“不差,让他长一辈儿。”甘爷这气,这叫什么话!“甘虎,给你傻叔叔行礼。”甘虎没法子,牛儿小子还直不让,结果还是行了礼。大家伙儿过来给海川道喜,添丁进口,枝繁叶茂。王爷心里特别的痛快,看看于恒喜欢,看看甘虎喜欢,问了问甘虎学的本事,王爷可知道,比于恒强得多。

大家伙儿重新落座,时间不大,酒宴摆好。吃着饭,老侠侯振远可琢磨开了:这回就更麻烦了,本来一个于恒就不好办,再加上这么一个甘虎,两个混拙猛楞的人到一块儿,走道儿都别扭,他们折腾啊!老侠甘凤池吃着饭问:“海川哪,你这一次铁善寺的事情完了,一定就是到八卦山喽?”“不错。哥哥,我的意思,铁善寺如果仰仗诸位兄长帮忙,能够化险为夷,平安无事,那我就跟八卦山的李昆较量较量,请回国宝,拿住两个钦犯。如果我童林到了铁善寺,制不住人家济慈、济源,我宁死在铁善寺也不能死在八卦山。”甘老侠说:“好兄弟,铁善寺我想着没什么,主要的咱们还是把精力搁在八卦山。八卦山有南盘江水,四水团围,说真的,咱们会水的不多呀。”

海川点头:“会水的就是我哥哥于成。”“对呀,我有个朋友,家住在贵州省北门外的展家林。他姓展,名字叫展大旺,有个外号儿叫过海乌龙,掌中一支弧形剑,能为虽然不高,但是水性特大。你要兴一家武术,还要奔八卦山,夺回国宝,我看,多个朋友也不错。我写封信,好在你们是顺路,可以从贵寻县走,给他下个请帖。没有请帖有我这封信也成,让他九月九以前到黔南客栈,将来咱们办八卦山的事情,用着会水的地方,有他出面多好啊。”

王爷总想这个:你别看海川这么坎坷不平,但是他处处遇见朋友。海川忙说:“甘老侠,太好了,您写信吧,我们吃完饭就得走。”“是啊,王爷,我准备在家里头把东西安置安置,随后追你们几位,咱们是黔南客栈不见不散。

吃完饭你们爷儿几个研究研究,谁去请展大旺,我马上写。”大家伙儿吃完饭,甘凤池把写好的信交给童林。海川跟侯振远商量:“哥哥,您看怎么走哇?”老侠说:“这样儿吧,于恒、甘虎这两个傻孩子要放到一块儿走。”

童林就一皱眉:“他们俩一块儿走,恐怕要出事。”“不要紧的,你甭发愁,我有办法。”侯老侠把张旺、孔秀叫过来说:“你们两人带着这两个傻孩子走,但是半道上不准滋事生非。”张旺不敢说话,他怕侯振远。孔秀可不行:“唔呀!我说师伯呀,这可不成啊,这两个人力大无穷又有本领,我们两个人是管不住的。”“哼,你呀糊涂!过来,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侯老侠趴到孔秀的耳朵上说:“小子,你饿着他们点儿,他们俩就老实了。”“唔呀,我谢谢师大爷,好主意!”大家伙儿给他们准备好路费,甘虎也把自己的八棱紫金降魔杵拿出来背上,弄了个小包袱。母亲疼儿子,多给带了点儿银两路费,一切收拾好了,傻小子背起来。两个坏小子带着两个傻小子,这为第一路。侯老侠对侯二爷说:“二弟,你带着阮和、阮壁、徐源、邵浦、阎宝、鲍信、侯俊、侯玉,你们这些人为第二路。”海川把包袱打开拿出一部分钱来交给了侯二爷。剩下老侠侯振远、于成、童海川、王爷、刘俊、司马良、夏九龄爷儿七个,拿着书信去贵寻县聘请展大旺。人分三拨儿,陆续出发了。

甘老侠送到村口,海川一抱拳:“哥哥,事情都很多,我们也很伧促。

我这儿有五十两银子交给你,您买点儿东西,到金钢腿穆顺的家里,代表我和刘俊爷儿几个,看看孩子。总而言之是刘俊的不对。”“唉!兄弟,这一切我都会办,你到了云南需用钱,又何必客气呢?”“不,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甘爷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把钱接过来,看着大家伙儿上大道走了。

甘凤池回来,按照海川的吩咐,看了看人家金钢腿儿穆顺,安慰了一番。

爷儿几个,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赶奔展家林。这天,他们来到贵寻县正北十里地处,一打听,正是展家林,人家告诉他们,西村口路北就是展大旺家。大家来到展家门口一看,前后两进的院子,清水脊的门楼,过街的影壁。在这上墙门框上钉了个铜牌子,上头写了两个字:展寓。门口一边儿有两棵门槐,很干净。老侠侯振远上前去“啪啪啪”叫门。时间不大,打里头出来个伙计把门开开了,一看这爷儿七个,好看哪!风采可爱。“哟,您找谁呀?”老侠一抱拳:“请问,这是过海乌龙展大旺、展老英雄的府上吗?”伙计看了看这几位一抱拳:“不错,这儿是啊。”“奉好朋友的差遣,给展老英雄送来一封书信,请您给递进去。”侯老侠叫海川把信拿过来交给了伙计。这伙计拿着信撒腿往里跑,时间不大,就听院里头说话:“哎呀!众位前辈呀!恕过展某接待来迟。”爷儿几个抬头一看,展大旺身高在六尺以上,双肩抱拢,长方一张脸儿,红朴朴的脸膛儿,花白剪子股儿的小辫儿,花白的胡子,两只眼眼睛神发绿,凡是这种人水性最好。他穿着一身儿蓝,煞着绒绳儿,五分底福字履鞋,很干净。展大旺出来,大家伙儿都躬身施礼,口称:“展老英雄,”“诸位,有什么话咱们到里边儿谈去吧。”躬身往里请。

大家伙儿来到客厅,屋里头明窗净几,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儿,但是人家收拾得很有条理。展大旺挨着排儿的见礼,到王爷这儿给叩头,然后请大家落座。底下人泡了茶给大家斟好,三小弟兄往旁边儿一站,大家都坐稳了。

童林一抱拳:“这位老兄长,因亲至亲,因友至友,我们跟甘雨甘凤池都是很好的弟兄。这一次冒昧来到您的府上,还望您千万千万多多的原谅。”展大旺一抱拳:“噢,您是童侠客,太客气了。我和我哥哥甘凤池莫逆至交,信里的意思我也看明白了。”“好吧!信里虽写得再清楚,我童林也打算跟您再提提。”就把事情由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海川说:“这一次打算躬请您帮个忙,九月九以前必到黑熊镇黔南客栈,铁善寺的事情一完,咱们就得奔八卦山,希望您鼎力协助。”连王爷也说:“展老英雄,我们见面儿就是有缘的呀,众位老侠这意思,大概你也明白了。”“王爷,甭说还有西方老侠、侯老侠、童侠客,就说王爷您,贵足莅临贱地,降福于我家,您叫我干什么我也应当唯命是从。何况还有这几位侠客爷来了呢,更显得赏我脸,我多交几位朋友,给众位跑跑道儿,我心甘乐意。再说,还有我哥哥甘凤池的书信,哪方面说我也得去。不过现在呀,我有点儿事情,这点儿事情还不太好办,我想办完了再去。”“噢?”大家伙儿这么一听,便问:“展老英雄,您有什么事情呢?”“王爷,众位侠客爷,在我展家林的西北四十里地,有这么一座山。山势虽然不高,确很幽雅、清秀,叫麒麟山。山前不足二里有一个水池,鸭蛋圆儿,方圆不到三里地。这水特别深,但是没有什么风浪,由于水深,水就发黑,这样儿给它起了个名儿叫洗砚池。这个洗砚池里有一条墨鱼,这可不是我现在才知道的,从我往前几代就都知道这条墨鱼,可能众位侠客爷也有耳闻,足有一千多年啊!如果能把这墨鱼弄上来,我们会水的人用墨鱼皮做个墨鱼铠穿在身上,能避刀枪水火。这鱼的两只眼睛如果镶在帽子上,夜晚之间下水,眼前头能出现二尺多的白光儿,使您睁目视物。

此物真乃价值连城,但不好水的人就不爱了。我准备得这条鱼,可就有一样儿,多年来,这麒麟山上有家寨主姓倪,叫倪滚,有个外号叫红毛儿太岁,他把持着这条墨鱼,所以我一去他就跟着捣乱。不瞒您说,最近三年这倪滚叫人家赶跑了,这是从陕西延安府来的一位姓吴的英雄,叫吴霸,有个外号儿叫胼肋犀牛,他的水性也很好,他一个人儿到这儿把倪滚赶跑了,这麒麟山他占了。他要设法得这条鱼,听说有我展大旺这个茬儿,他可不干了,我去一回,他下山跟我打一回。他也没想出法子来,我也没想出法子来,我老怕离开这儿叫吴霸把这东西得走。说真的,他是不是懂行,咱们不知道,千万别把这价值连城的东西给糟蹋啦,我就有这点儿事。”

王爷一听这可新鲜:“老英雄,这真是山川之大,无奇不有,鱼到底是什么样呢?”展大旺立即回答:“这个墨鱼就是黑金鱼,有点儿发蓝。”“噢,这鱼有多长啊?”“看起来,它的身子将近五尺,要连尾巴合到一块儿,起码儿得有一丈左右。”王爷很惊奇:“噢,一千多年的鱼怎么才长这么大啊?”

“王爷,这种东西可不容易长啊!小时候养着,长得很快,长到半尺多长以后,可就不容易再长了。您过十年看看是那样儿,再过二十年看看还那样儿。真的这条鱼长五尺,那就得一千几百年哪!”王爷点头:“噢,那么这鱼在这池子里头什么时候上来呀?”“这一昼夜十二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它浮上来。每天白天正午时它上水面来,上来以后围着这池子转一个圈儿再下去,再就得等到夜里了,正子时它又上来了,转一个圈儿再下去。也可能是寻找食物吧,出没十分有规律。”王爷很好奇:“要那样,咱们去瞧瞧,设法把它得上来不更好吗?”展大旺一看王爷和众位侠客爷都愿意看看去,就说:“那好吧,咱们别错过这午时,我马上吩咐准备饭,咱们吃完饭就去。”其实,老侠于成和侯振远也知道这条墨鱼,但他们想:可惜这条墨鱼这么多年哪,不容易啊!要把它捉上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好武好练的指着一件衣裳,能成名吗?但是人家展大旺是个会水的人物,他既然这么想,又要这么办,这老哥儿俩可不好意思的拦哪。便对王爷跟海川来说,也愿意开开眼,瞧瞧去。这样爷儿几个赶紧把饭吃完,收拾好了,带着两名家人一共十位,顺着展家林就出来了。

西南贵州一带,风景十分清幽,山清水秀。众人溜溜达达几十里路,赶到了麒麟山前可就快晌午了。阳光一照,这座山上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灿烂生辉。麒麟山前,就是这洗砚池。远远的一瞧,没有一点波浪,跟镜子面儿一样。看着水是黑的,实际上到了跟前伸手往上一撩,水花儿依然是白的。

靠东北方向有这么一片树林儿,他们爷儿几个就进了树林儿了。展大旺跟王爷说:“最好咱们不动声色。您看,这山上头有人瞭望,他们要发现咱们,就麻烦了。”爷儿几个都站在树林儿边上,离着洗砚池很近,耐心地等到午时。就看这洗砚池当中的水,“哗”跟开了锅一样,翻起白花来,越翻越高,翻起一二尺的白花儿,这声音可也就大了。突然间,从这白花里头出来两条长蛇,在这水花里头来回乱搅。王爷一瞧这不是蛇,可能是这金鱼的触须,两条大须,比鸡蛋都粗。这水越来越高,慢慢的这条鱼露出来了。巨口细鳞,说是黑的不如说是蓝的,蓝中发青,光这脊梁背儿就有二尺左右。这条鱼大脑袋,微张着一点儿嘴,叫这阳光一照,“唰——”鱼身上往外反光,最后是鱼尾巴,鱼全出来了。只见这水也慢慢、慢慢地晃了起来,搅得水花越来越大,力量越足,墨鱼就越往这池边儿来了。顺着池边儿转了一个圈儿,又回到水当中。慢慢、慢慢地尾巴下去了,身体下去,两条长须逐渐消失,水也就平静下来了。

看得王爷手舞足蹈,十分高兴,到哪儿看这个奇景去?哪儿看这样大的金鱼?太好了!王爷心说:为什么非要把它给治死哪?墨鱼在这儿不是显得更美吗?展大旺问王爷:“您看见了没有?”王爷点头:“老英雄,本爵看见了。”“我要把这条鱼得上来,哎呀!我们会水的人要做身儿墨鱼铠,那可就了不得啦,如虎添翼呀!”“是是是,老英雄说得对。”没想到这爷儿几个瞧这墨鱼,被人家麒麟山上的人看见了。“呛啷啷啷啷”一阵锣响。顺着山口出来十名兵丁,头里是个小头目,长得兔耳鹰腮,獐头鼠目,短衣襟小打扮,绢帕罩着头,手里拿着一条大马棒,脚底下鱼鳞儿大头鞋。提着马棒,随着锣声就来到树林前,“呔——!”声音透着尖:”“什么人!又是你姓展的带着人前来偷我麒麟山的墨鱼吗?”他把小脑袋儿一晃,撇唇咧嘴这份凶啊!爷儿几个都从树林出来了。海川迈步来到切近:“朋友。”“谁跟你是朋友!怯老赶,刚放下锄把子,你跑这儿干什么啦?”“哈哈哈,你说这鱼是你麒麟山的?这是天地自然之物,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为什么要霸占哪?”小头目一瞪眼睛:“要霸占!我霸占定了。姓展的把你这打手请出来,我告诉你,没有点儿来历,也不敢坐麒麟山!”小头目唾沫飞扬,十分凶横。海川问他:“你姓什么?”“我姓孙,名字叫孙楚!奉我家大寨主之命到这儿赶你们来啦!”“哈哈哈!”海川大笑道:“就凭你要赶我们哪?来来来,过来。”小头目一举马棒:“弟兄们,给我把他捆上。”

这十名兵丁呼啦啦往上一撞,您别看没有拿家伙,也都凶着哪!都是二十多岁棒小伙子。“拿呀——!别让这怯老赶跑喽哇——!”一个兵丁过来“噌”一蹿,左手一晃面门,照着海川的胸口就是一拳。海川一揪他的腕子,一伸右手,“啪”抢圆了给这兵丁一个大嘴巴,把他的槽牙给扇下一个来,他一疼,哎哟一吸气,嘶——!把牙咽到肚子里了。后头这位打算揪海川的小辫儿,海川鹞子翻身儿,伸手一刁他的腕子,一抬腿,“噔”!这位脑瓜儿冲下就一个跟头,把脖子给窝了。旁边儿的又过来了,七手八脚这十来个人叫海川这么一撒欢儿,王八吃西瓜,爬的爬滚的滚,一个个脑眼儿青,乖乖肿,虽然没有重伤,但也多少都带点儿痕迹。孙楚说:“孩子们,都给我起来,你们瞧着我来对付这个怯老赶。”这十来个人都退下去了,托着腮帮子的,捂着腰的,摸着屁股的,站着的,蹲着的,什么样儿全有。展大旺几次要过来,心说不能得罪他们,我离这山上挺近的,你们爷几个没事儿了,我可怎么办哪!老侠于成一摆手:“展老英雄,你看个热闹吧。”海川站到这儿瞧孙楚晃晃悠悠过来了:“好你个怯老赶!你敢打铁弟兄,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边拔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蹦起来给海川就一马棒。

海川一刁他的腕子,顺手牵羊往前一拉,伸左手一切他脖子,“叭”的一下,孙楚把马棒一扔,“呱唧”就来了个狗吃屎。海川左脚一蹬他的肩膀头儿:“你还发横吗?”“我压根儿也没敢发横,我瞧着您怯老赶的样子,有点不服气。您把我按到这儿打算怎么办?”海川一想:我要打算拍死你呀,我跟你无仇无恨。饶了你,可你不知道我的厉害呀,你这人嘴太不好,得了!海川往下这么一猫腰,拿这左手的大拇指跟食指掐他的耳朵,往下这么一拽,滋儿的一下,把耳朵给他撕下一个来。“哎哟哎哟哎哟!”这血“哗”就下来了。“你好大的胆子!你撕我的耳朵,哎哟!”海川一抬腿,“滚!”孙楚滚出有十几步去,他往起这么一站,伸手抓把山土往自己伤口上一搓,嘴里骂骂咧咧的,只见他嘴唇儿发青了,脸色儿也发白了,汗也下来了。孙楚刚要往下说,一看海川要追他,吓得他回头就跑,又跑出二十多步去。他站住了:“好嘞,你等着!”说完了带着兵丁撒腿跑啦。

老英雄展大旺走过来说道:“童侠客,这一来,你给我惹下祸啦,不瞒您说,他们都是山王寨主哇。”海川一笑:“老英雄您只管放心。”也就说几句话的工夫,山上的锣响了“呛啷啷啷啷……”顺着山寨二龙出水式,一百名兵丁,卒巾号坎打裹腿,绢帕缠头,每人怀抱一口刀,非常整齐。眨眼之间来到切近,孙楚也没顾得敷药,捂着耳朵也跟着来啦。居中一家山王寨主,大个儿,八尺左右,肩宽背厚,一身儿蓝,煞着绒绳儿,左肋下配着刀,搬尖儿洒鞋,白布袜子,绢帕缠头,黑乎乎的一张脸,黑中透亮,浓眉阔目,鼻直口方,大耳垂轮,青胡子茬儿,往这儿一站,一派英雄气慨!绝不像山王寨主贼头贼脑。“谁打了我的下人哪?”海川过来了:“朋友,是我!”

这人上下打量童林:“噢,你知道他是我麒麟山的头目吗?”“不错,我知道。”“你为什么打他?”“因为他的嘴很不好,待人没有礼貌。”“噢!孙楚哇,这可就不怨人家打你了,因为你对人家不礼貌,人家没招你没惹你。”

“没招没惹?他是要咱们的墨鱼!”“他要墨鱼跟你说了吗?”“那不是展老英雄带来的吗?”“展老英雄得去了吗?人家到这儿来看看,也不行啊?墨鱼既不是人家的,也不是我的,为什么不让人瞧哇?”“这不是麒麟山管的地界吗?”“哈哈,你这还是红毛儿太岁倪滚管的那一套。谁有能耐谁得,我没让你管着别人儿。”海川这么一听,这山寨王讲理呀!“朋友,你怎么称呼?”“胼肋犀牛,我名叫吴霸。”“你府上什么地方?”“陕西延安府人氏。”“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噢,我呀,我是布行手艺。自幼儿好武好练,又加上身强力大,人家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胼肋犀牛。我的水性很好,据传说,麒麟山洗砚池出了一条墨鱼,如果会水的人把这条墨鱼得到手,制成宝铠,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为这个我离开家,买卖不干了,才到这儿来的。我把这红毛太岁倪滚给打跑了,我就在这山上占着。这条墨鱼,我和展老英雄都想得到。朋友,你是展老英雄约请来的吗?”“不错。”“别的我不说,你把我这小头目孙楚给打了,我要讨教讨教你的本领。”“可以呀。不过咱们俩得挂点儿彩头,你要赢了我怎么办?我要赢了你怎么办?”“朋友,你要把我胼肋犀牛吴霸赢了,当着这些位,我叩头拜你为师。”“哎呀,好啊!咱们可是一言为定。”刘俊一想:得了,我又来个师弟。

胼肋犀牛吴霸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闷心一掌“唰——”的一下儿掌就到了,手疾眼快。海川一瞧,吴霸的能为还真不错,但是要比自己那就差得远喽。海川上左步一滑,一伸右手,左胳膊低下一穿他,拿右手一搭他的右肩头。他这右手掌往前去,海川这右手在他右手底下,往他腋下这儿穿,从他胳肢窝穿过去,反回手来,拿四个手指头一搭他的肩井穴,合算海川的胳膊就把吴霸的胳膊给制到这里了,跟着左脚不动上右步,拿这右脚反过来一踢吴霸右腿的腿肚子,右手一按他:“躺下吧你!”这一下儿,吴霸当时就仰面朝天躺在地下了。海川往后一撤步:“朋友,起来。”吴霸真听话,“噌”一下儿蹦起来了,扎撒着两只手,他脸儿都变啦,吴霸说这个:我没瞧起这老赶,衣不惊人貌不压众,三十多岁不会有多大能为。谁知他有这么好的本事?”朋友,你服不服哇?不服再来。”“我服了!”“你服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记着哪!师父在上,弟子有礼!”嘿!吴霸真是好样儿的,怎么说就怎么办,过来趴地下就叩头。童海川就喜欢这样的人,海川伸手把他搀起来:“算了算了,刚才的事情,咱们就不谈了。你也不可能管我叫师父,我也不可能收你做徒弟。”展大旺、丁爷这些人都过来了。

展大旺说:“吴寨主,你知道我展大旺吗?”“不错!你是展老英雄。我也没有小瞧你,不过你也想得墨鱼,我也想得墨鱼。”“对。你趴地一叩头,你知道你这师父拜着了吗?”“这个,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奉师命下山,兴一家武术,北高峰上献艺贺号,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你拜侠客爷为师,你琢磨琢磨值不值?”“啊?师父,你一定得收我。”吴霸二次跪在地上磕头。展大旺说:“童侠客,您把吴寨主收下吧,我也喜欢这个人,他是个直肠汉子,快言快语。”连王爷都过来了,说道:“吴霸,你起来。”

吴霸心说:这位也很年轻,怎么说话很有分量啊。展大旺介绍:“吴寨主,这是当今康熙老佛爷的四皇子雍亲王爷。”吴霸又赶忙跪倒磕头,王爷用手搀起:“吴霸,你师父的门户里头有一条戒律是:不准艺传于匪。当然跟你初次见面,就冲你这人口快心直,说话算话,十分正派,所以我劝海川收下你。多一个弟子,多一分力量,将来你师父创立自己的门户,在武林之中能有立足之地,缺了弟子是不行的。”吴霸点头答言:“爷说得对。跟爷说吧,我吴霸是安分守己的买卖人,听说有这么条墨鱼,而我又会水,我想得这墨鱼做鱼铠保护自己,别的心我什么都没有。当初麒麟山的寨主红毛太岁倪滚,那是个打家劫舍的坏人,我把他打跑了。三年来,我在山里开垦山荒,您问这些个兵丁,我是不打家、不劫舍、不抢人,不为非作歹,我就为得是这条墨鱼。不过展老英雄每次来,我都跟他争,我怕他得了去,别的事情没有,这个请师父,请众师伯,请千岁爷放心,完了事儿,我还回我的延安府做买卖去。”王爷答应:“好吧!不过你现在先别走,你师父有事。这么办吧,你山里头还干净吗?”“山里还算干净,请爷连同恩师、众位师伯、展老英雄和师兄弟们一起进山吧。”王爷点头道:“那好吧,给那个叫孙楚的一些钱,让他弄点药敷上,自己养养伤吧。”孙楚捂着伤口过来:“得啦!既然王爷与各位侠客爷和我们寨主爷都成了一家子了,这点事就算了,掉个耳朵,身体还显得灵便哪。”海川直给道歉:“孙头目,对不起您。”吴霸也说:“算了吧。”大家陪着王爷往山里走。

麒麟山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进三道寨门,便看见一片片的梯田,一行行的果木树林,他们果然不靠劫道吃饭。大家一直来到大厅,兵丁们给准备了洗脸水,爷儿几位漱洗完毕,落座喝茶。展大旺跟王爷和众位商量:“您看,我也要得这条墨鱼,老贤侄吴霸也要得这墨鱼,就是没法子把这墨鱼治死,把它弄到手,当然还要炮制,还要请高人制做,这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展大旺就是得了这鱼皮后,能不能把它做成鱼皮铠都很难说,更甭说老贤侄吴霸了。”吴霸插言道:“爷,您问问这爷几个,谁要是有能为把它给捉下来,咱就把这墨鱼归谁,您看好不好?”展老英雄点头:“我没这个能为,我相信老贤侄吴霸也没这能为。”吴霸说:“不错,我也没这本事,我就是喜欢它,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得。”其实,凭于老侠和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这两个老江湖能没法子捉这墨鱼吗?但人家不出这个主意。王爷也说:“好啊,你们爷几个想想谁有办法?”正在这时候,刘俊走了过来:“爷,众师伯,师父,我有个办法能把墨鱼捉上来,不知行不行?”王爷说:“你说说看。”刘俊绘声绘色地说道:“这鱼是每天出来两次,白天一次,夜里一次。现在要等它出来,必须要在晚上正子时了。它出来之后,要在洗砚池边转一个圈找食吃,这时候,咱们准备几十只鸡,把鸡毛给煺了,把膛开了,取出五脏,往每只鸡的肚子里搁二两红矾,再把肚皮缝上,装在筐里。

一个筐盛上三、四只鸡,隔不远放一筐,把它们分开了,等墨鱼顺着池边儿找食的时候,迎着墨鱼的嘴,把小鸡往水里扔,墨鱼也不一定把鸡全吃了,但它饿了,或许要吃上一只、两只的。等红矾进了它肚子以后稍微的一发作。

就可以把它毒死,自然也就漂上来了。”老侠于成心说:刘俊呀,你可真够损的,那还不把鱼毒死吗。王爷一听忙问:“于老侠,你们老哥俩说说,这个法子行不行啊?”展大旺搭茬了:“行!这个办法很好。”于老侠和侯老侠也就同意了。刘俊拿出钱交给吴霸:“师弟,你派人买鸡吧。”“好!”

吴霸接过钱交给底下人买鸡去了。

吃完了中午饭,吴霸领着大家围着麒麟山转了转。果然,这山上开垦出不少的山地,而且有大片的果木林都已绿叶成荫子满枝了。“王爷,您瞧这儿,我们吃不了,喝不了。不必下山胡作非为,违犯国法。”王爷点头说:“吴霸,真不错。你原来做什么买卖?”“我是卖布的,我在家开了个小布铺,经常到北京去,把京染布买下来再回到家乡去卖。”“等把墨鱼弄上来,你师父去铁善夺,你也去铁善寺;他到八卦山,你也跟到八卦山;等一切事情办完了,你愿回陕西再回去。将来你上北京如果要用钱,你可到我府里去找我。”“爷,以后我会麻烦您的。”大家转完了山寨回去休息了一会儿。

到了晚上,吃罢晚饭,大家喝茶等候。直耗到半夜,点上灯火,让兵丁们拿着小鸡筐,准备了竹竿、钩子,王爷群雄,随着灯火下去了。来到洗砚池把所有的灯火全熄灭了,真没想到,这山寨的夜景更美,满天星斗,微风阵阵,吹来野草野花的幽香气味,王爷觉得心旷神怡。王爷说:“我住在北京城一辈子,也没处去看这样的夜景。”子夜时分,彼此以手示意,把小筐分开了,只等着池面的动静。果然,池里象开了锅似的发出哗哗的响声,慢慢地墨鱼的整个身子浮出了水面,接着它又往池边上游,一到边上往北一拐。

兵丁们拿着小筐迎着墨鱼扔鸡,扔鸡可得有个技术,这鸡扔到水里又不漂着,要把鸡正好扔到墨鱼的前边,鱼一到,正好把鸡吞了。这四、五十只鸡被吞到墨鱼肚子里的也不过三、四只,结果墨鱼转了一圈,回到池中沉下去,水面又恢复了平静。灯火齐明,大家注目观瞧,好一会儿工夫,也没见墨鱼有什么动静。王爷这个气呀:“刘俊,合算我们大家伙儿陪着你喂鱼来啦?”

老侠于成一摆手:“爷,先别着急,它还没觉病呢。”

话说墨鱼回到窝里,头冲着里,尾巴露在外面,肚子里的小鸡开始消化,毒气渐渐地发作起来。墨鱼觉着肚子里又热又难受,它摇摇尾巴,水面随即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您瞧,动了!”鱼尾搅水越厉害,这种毒气越折腾发作得越快。鱼在窝里呆不住了,“哗……”顺着水声墨鱼浮出水面,五尺多长的墨鱼在这方圆二、三里的水池中折腾开了,真像是翻江搅海,上下飞腾。墨鱼撕心裂胆的疯狂举动把别的鱼都吓到一边去了。大家看得真是心惊肉跳啊。时间一长,墨鱼翻白了,慢慢地漂到岸边。老侠于成叹了口气:“唉,千年的墨鱼死于一旦!”兵丁们拿着钩子把墨鱼钩上来,把它捆好了,抬到麒麟山上。这才看出墨鱼的体积显得非常大,众人惊叹不已。

第二天天刚亮,大家梳洗完毕,喝着茶,刘俊准备把鱼皮剥下来。老侠侯振远问他:“俊哥儿,你知道怎么剥吗?”王爷让吴霸准备快刀子。侯老侠摇头:“王爷,那可不行。”王爷忙问:“怎么?快刀子不成?”“对。得用竹子顺着鱼的白线才能把它割开,别的地方进不去刀,它是刀枪不入啊。”竹子找来了,把它劈开,削成竹刀,刀刃菲薄。鱼的两肋有两道白线,凡是有白线的地方才能豁开,将来把白线和白线搭上,用竹子穿上老弦把它纳上缝成衣服。

鱼皮扒下来了。刘俊曾听他师父王十古说过,要用很多种药把鱼皮熬了,把里面的肉完全打净烘干好了,等鱼皮制的比绸子都棉软了,做出的墨鱼铠才能护身。刘俊把剥好的鱼皮叠好,双手递给王爷,说道:“爷,您看这鱼皮怎么办?”王爷听了说:“展老英雄不是提了吗,谁弄上来的就归谁。吴霸你赞成吧?现在你师哥弄上来了。”“就给师哥吧,可我不知展老英雄的意思。”展大旺答应:“行!就给俊哥吧。”王爷高兴:“就算你的啦。”

刘俊给展老英雄施礼道谢,又给吴霸道谢,然后吩咐人把剩下的鱼肉深深地刨坑埋掉。王爷问吴霸:“你这儿有多少人哪?你把手下的兵丁都打发走,把这山寨撤销了,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这件事就托付给你和展老英雄去办,你看好不好?”大家伙儿一听都觉得很好。王爷又说:“吴霸,事情办好了以后,你和展老英雄一起到黑熊镇黔南客栈去找我们。”展大旺、吴霸答应:“行啦,爷放心吧!”一切安排就绪,刘俊把墨鱼皮和海川的龙批大票包在一起,背在身上。大家伙儿下山,展大旺和吴霸留了下来。

爷儿几个晓行夜宿,非止一日,来到云南狐儿山下的黑熊镇。这是个有五、六千户的大山村,周围方圆几百里的人都到这里来赶集市。他们进了镇东口,路北有个大店,横匾书着:黔南客栈,黑匾金字。一付对联挂在门口:孟尝君子店,千里客来投。写得笔走龙蛇。白墙上有黑字:仕宦行台,安寓客商,大小车辆,草料俱全。正居中是大门,两边有车门、马门。喝!这个店可真不小。正在这时,店里的伙计走下台阶:“爷台们住店吗?不过这个店不行,已经给人家包了。”“包了?”老侠侯振远走过来问道:“谁包的?”

伙计忙说,“来了不少英雄,为首的是一个老头儿,没有头发,锃光瓦亮。”

侯老侠把脸一沉:“贫!你就说是个秃子不就完了嘛。”王爷在旁边这个乐呀:“不错,我们是跟他们一块的。”原来侯杰带着阮和、阮壁、徐源、邵浦、侯俊、侯玉等人全都到了。伙计通禀进去,大家伙儿跟着全进来了。二爷侯杰把事情由头至尾说了一遍,于恒、甘虎、坏事包张旺跟蛮子孔秀还没来。侯振远怕别人着急,也就没提这事。“伙计,你把掌柜的请来。”时间不大,掌柜的来了。这掌柜的年到七旬,中等身材,身穿米色绸长衫,白棉绸裤子汗衫儿,腰里煞着绒绳,福字履的寸底鞋,白袜子,白胡子,白小辫,顶还没谢,耷拉着眼皮,低着头进来了。屋里坐着的人光顾说话,谁也没正眼瞧瞧这个老头。要是老侠于成仔细看看这掌柜的,就能看出他也是个练家。

这老头就是天灵侠王凤。王凤和大家伙儿不认识,自然也没什么交情。他自己开了这个客店,不愿和江湖人有什么联系,所以王凤进来也没言语。伙计说:“这是我们掌柜的。”王凤拱手说道:“众位辛苦!”王爷让海川拿出五十两黄金,二百两纹银,然后说道:“掌柜的,到九月九还有一段时间,这笔钱先给您垫办着,将来我们都走净了,再最后清账。这段时间,店里就甭住旁人了,我们全包下来。”“行啊,您怎么说,咱就怎么办。”掌柜的收了钱,转身到账房,让账房先生给上了账,从此,这个店就不让外人住了,除了找侯、童的能进来,不找侯、童的连进都不许进。一连好几天,傻小子于恒、甘虎,坏事包张旺、孔秀还没有来。大家都想:这四个人一块走,不出事才怪呢!

话说于恒、甘虎、张旺和孔秀一出甘府,张旺就问孔秀:“师大爷让咱俩跟这俩傻小子一块走,有什么吩咐没有?”“我告诉你呀坏事包,老爷子出得这个主意甭提多好了。”“什么主意?”“饿着这两个混账东西,不要让他们吃饱了,他们就老实多了。”张旺听了这高兴:“弥陀佛,这主意可真不错。”孔秀说:“老爷子的主意能错吗?”可这主意到了张旺这儿就走样了。不给他们吃饱,可吃多少叫饱,吃多少不叫饱呢?”干脆从今天起不给他们饭吃。饿着他们。”孔秀说:“那要是把他们饿坏了怎么办?”“饿个三天五天的没事?”“这可由你办,我孔秀不管了。”“你听我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张旺、孔秀见着卖吃的地方,就买上几个馒头、烧饼揣在怀里,两人轮番尽可能的设法以解手为名进村镇里买些熟肉,偷着吃,看见村子绕着走。于恒、甘虎不知是计,走着走着于恒问:“虎儿小子,你饿不饿?”“饿!早饿了。”于恒又问:“坏事包。”“什么事啊?牛儿小子。”

“咱们得找个地方吃饭哪。”虎儿小子太饿了,也喊上了:“我饿死了。”

张旺摇头:“可找不着地方,没有村庄啊。这都是山路,得将就一些。我们俩是准备好挨饿的,你们俩也要准备好。”于恒一听吓坏了:“哟!这挨饿多难受呀。”当天没吃上饭,这俩傻小子就耷拉着脑袋老实多了。第二天又一整天没吃饭,傻小子受不了啦:“哎呀!腿都软了。”“弥陀佛,我和孔秀的腿也软啦!”张旺赶紧跟着说。其实,他们俩早就吃饱了。“咱们得找个地方吃点饭。”“别急嘛。”张旺劝着两个傻小子往前走,又和孔秀暗地商量,再不给他俩饭吃可不行啦,可这饭又怎么给呀?孔秀说:“要吃饭嘛就得住店,一住店嘛就要吃饱了。”张旺想了想:“弥陀佛,这事你别操心了,我有办法。”张旺说着领着俩傻小子和孔秀一齐进了通衢镇。一进东口,路北有个小店,傻小子于恒舔着嘴唇:“这回可好了,有了人家,咱们可以吃点东西,两天没吃饭可真受不了。”张旺说:“牛儿小子,别着急,咱们先住店。”于恒、张旺正说着话,店伙计迎出来:“四位爷台,可要住店?太阳都压山了。”张旺点头道:“是住店,有跨院吗?”“有,三间北房。”

“伙计,自己能起火吗?”“可以,屋里有锅盘碗灶。”张旺点头:“那好吧,我们就住这里。”四个人说着都跟着进了跨院,屋里果然什么都有,张旺把伙计带到屋外:“你看见这两大个了吗?”“瞧见了,我见这二位都怕得慌,两个人的眼睛跟鸡蛋那么大,一张大嘴火盆似的,四棱的胳膊起青线,踢七个八个的没问题。”张旺点头:“对了,告诉你,这俩都是精神病,疯子。不过你别怕,他俩的疯病和别人的不一样,他们只要一吃饱就犯病。”

伙计吓得一哆嗦:“哟!那您说怎么办?”“你这店都有什么吃的?”“鸡鸭鱼肉,连海味都有。”“好啦,呆会儿进去,他们俩一定和你要吃的,什么饼,牛肉,你告诉他们都没有,店里就剩四斤面条。他们要是不要,我搭茬儿,你就把面条拿来,搁上点盐,你就甭管了。反正这有筷子碗,我们自己煮,让他们喝汤。水喝多了也管事儿,他们就不会犯疯病。”伙计点头:“行啊,那么您二位呢?”“等他们睡了觉,我们再吃点好的。”说完,俩人一前一后进到屋里。

傻小子于恒都饿晕了:“有,有,有肉吗?给我来一大盆,再来一筷子饼。”“对,我也要一盆牛肉,一筷子饼。”伙计心说:这要吃了肉,还不犯疯病啊!“哎哟,二位爷台可真对不起,这两天店里没钱,没上货,什么都没有。”“那吃什么?都饿到这份上了。”甘虎瞪眼了:“你们这店怎么开的?”伙计心说:没疯都这样凶,这要是一疯还了得?幸亏人家这位大师傅是好人,全都告诉我了。“你二位打算吃,我们这店还有四斤面条。”“那哪够吃?还不够塞牙缝的!”“是啊,哪够吃啊?”张旺走过来说:“我给你们俩出个主意,呆会儿让伙计把面条拿来,再搁上点盐,你们俩自己抱些柴禾烧锅,放一锅水,把四斤面搁锅里,来个水饱。”“哟,喝水能喝饱啊?唉!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伙计把面条拿来,心疼这俩大个,面条里多带点播面。甘虎、于恒一个烧火,一个往锅里添水,添了满满一大锅水。两人打火种,点着柴禾,趴在灶门上吹火啦。工夫不大,锅开了,赶紧把面条下到锅里,等再次开锅,两个傻小子也不管生熟,得啦,你一碗我一碗,搁点盐花一搅和就吃上了,哪管事儿呀?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喝起汤来,把满满的一大锅汤喝个干干净净。两人撤下火,把灶堂弄干净了说:“唉!总算吃饱了。”“弥陀佛,真饱了吗?”牛儿小子点点头:“吃饱了就睏,虎啊,咱们睡觉去。”“里屋去,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张旺把这俩领进里屋,把被子放在一边,然后让两人脑袋冲里,说道:“空着点睡也照样饱。”“这主意倒不错。”俩傻小子一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就是把他们抬到当街去也醒不了。于是张旺把伙计叫进来:“他们俩睡着了,该我们俩吃了。”“二位爷台来点什么呀?”“要好酒,好菜。”时候不大,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张旺和孔秀俩滋喽一口酒,叭哒一口菜,吃得顺嘴流油。酒足饭饱后,撤下残席。张旺又对伙计说:“再给我们来二十个火烧,四斤酱牛肉,把二十个火烧都切开,把四斤牛肉塞进去,我们俩路上带着,一人一半儿,一天不吃饭。”

伙计心说:这两人怎么这么坏,他们好酒喝着,好菜吃着,让那俩大个只吃四斤面,这不是开玩笑嘛!伙计给他们俩准备好烧饼夹上肉,两个人私自揣起来。

第二天一清早,算完了店饭账,两人带着傻小子上路了。“怎么样?饱了吧?”虎儿摇头:“饱什么呀?一点儿都不饱,还得想法子吃东西呀!”

坏事包点头:“是呀,到了饭口,只要遇见村子咱们就吃饭,没村子咱们也没法子,孔秀不是跟你们提了吗,这是山路,不比平川大道,不远一个村,不远一个镇的,这条路什么都没有,咱们赶上什么是什么。”孔秀也附和道:“你说得挺好,咱们就这么办吧!”就这样走出两、三天的路。清早起来离开店房还好一些,走到旷野荒郊,孔秀喊上了:“哟!牛儿小子。”“什么事儿?”“我走累了,腰酸腿疼啊!”“那怎么办?”“我想让你蹲下,骑在你的脖子上,你驮着我走。”“哎。”傻小子别的心眼没有,就知道吃,心想:现在不能得罪孔秀,这臭豆腐现在管着我呢!我要不驮着他,他一口也不给我吃,驮着就驮着吧,没法子。于恒蹲下身,孔秀一骗腿儿上去了,把于恒的八楞紫金降魔杵往前推了推,骑上他的脖子,两手按着他的头,傻小子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慢慢地驮着孔秀往前走。孔秀得意的对张旺说:“我说张旺啊,我骑上这老牛稳稳当当的,你怎么还不骑虎啊?”“弥陀佛,虎儿小子!”“哎!”“你看见没有?孔秀累了,我也累了。”“没关系,我也驮着你呀!”“嘿!虎儿小子,兄弟呀,你真好,来来来,你蹲下。”霹雳狂风甘虎也蹲下了,坏事包张旺也把他的八楞紫金降魔杵往上推了推,然后一骗腿儿骑上了,甘虎也把他驮起来了。本来俩傻小子就大,肩膀上又驮着两人,走在道上人家瞧着都乐。这叫什么事呀?就这样,每天晚上住店,俩傻小子就能多吃一点东西。坏事包张旺和蛮子孔秀可得意了,两个人吃饱喝足了骑着一个虎、一个牛,一点儿都不费力。就这样一天,两天,一连走了四、五天。孔秀可说:“师兄,我这旮里是老太太坐牛车,稳稳当当的。”

阿“弥陀佛,我和尚骑老虎是伏虎罗汉。”于恒想不出别的,你让我驮着就驮着,多给我点吃的就行。但是甘虎慢慢地明白了:怎么我们俩饿,他们俩不饿,而且他们的嘴上老是油渍渍的?我们不可能一路上赶不上村庄、镇店,是他们俩成心要饿我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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