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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列传·卷五十

完颜合达 移剌蒲阿

完颜合达,名瞻,字景山。少长兵间,习弓马,能得人死力。贞祐初,以亲卫军送岐国公主,充护卫。三年,授临潢府推官,权元帅右监军。时临潢避迁,与全、庆两州之民共壁平州。合达隶其经略使乌林答乞住,乞住以便宜授军中都统,累迁提控,佩金符。未几,会燕南诸帅将兵复中都城,行至平州迁安县,临潢、全庆两军变,杀乞住,拥合达还平州,推为帅,统乞住军。合达以计诛首乱者数人。其年六月,北兵大将喊得不遣监战提军至平州城下,以州人黄裳入城招降,父老不从,合达引兵逆战,知事势不敌,以本军降于阵。监战以合达北上,留半发,令还守平州。已而,谋自拔归,乃遣奉先县令纥石烈布里哥、北京教授蒲察胡里安、右三部检法蒲察蒲女涉海来报。

四年十一月,合达果率所部及州民并海西南归国。诏进官三阶,升镇南军节度使,驻益都,与元帅蒙古纲相应接,充宣差都提控。十二月,大元兵徇地博兴、乐安、寿光,东涉濰州之境,蒙古纲遣合达率兵屡战于寿光、临淄。兴定元年正月,转通远军节度使、兼巩州管内观察使。七月,改平西军节度使、兼河州管内观察使。二年正月,知延安府事、兼鄜延路兵马都总管。

三年正月,诏伐宋,以合达为元帅右都监。三月,破宋兵于梅林关,擒统领张时。又败宋兵于马岭堡,获马百匹。又拔麻城县,获其令张倜、干办官郭守纪。

四月,夏人犯通秦寨,合达出兵安塞堡,抵隆州,夏人自城中出步骑二千逆战,进兵击之,斩首数十级,俘十人,遂攻隆州,陷其西南隅,会日暮乃还。六月,行元帅府事于唐、邓,上遣谕曰:“以卿才干,故委卿,无使敌人侵轶,第固吾圉可也。”四年正月,复为元帅右都监,屯延安。十月,夏人攻绥德州,驻兵于拄天山。合达将兵击之,别遣先锋提控樊泽等各率所部分三道以进,毕会于山颠。见夏人数万余傅山而阵,即纵兵分击。泽先登,摧其左军,诸将继攻其右,败之。五年五月,知延安府事,兼前职。上言:“诸军官以屡徙,故往往不知所居地形迂直险易,缓急之际恐至败事,自今乞勿徙。”又言:“河南、陕西镇防军皆分屯诸路,在营惟老稚而已。乞选老成人为各路统军以镇抚之,且督其子弟习骑射,将来可用。”皆从之。

十一月,夏人攻安塞堡,其军先至,合达与征行元帅纳合买住御之。合达策之曰:“比北方兵至,先破夏人则后易为力。”于是潜军裹粮倍道兼进,夜袭其营,夏人果大溃,追杀四十里,坠崖谷死者不可胜计。上闻之,赐金各五十两、重币十端,且诏谕曰:“卿等克成大功,朕闻之良喜。经画如此,彼当知畏,期之数年,卿等可以休息矣。”仍诏以合达之功遍谕河南帅臣。是月,与元帅买住又战延安,皆被重创。十二月,以保延安功赐金带一、玉吐鹘一,重币十端。

元光元年正月,迁元帅左监军,授山东西路吾改必剌世袭谋克。权参知政事,行省事于京兆。未几,真拜。是年五月,上言:“顷河中安抚司报,北将按察儿率兵入隰、吉、翼州,浸及荣、解之境,今时已暑,犹无回意,盖将蹂吾禾麦。倘如此,则河东之土非吾有也。又河南、陕西调度仰给解盐,今正漉盐之时,而敌扰之,将失其利。乞速济师,臣已拟分兵二万,与平阳、上党、晋阳三公府兵同力御之。窃见河中、荣、解司县官与军民多不相谙,守御之间或失事机。乞从旧法,凡司县官使兼军民,庶几上下相得,易以集事。”又言盐利,“今方敌兵迫境,不厚以分人,孰肯冒险而取之?若自输运者十与其八,则人争赴以济国用。”从之。

葭州提控王公佐言於合达曰:“去岁十月,北兵既破葭州,构浮梁河上。公佐寓州治北石山子,招集余众得二千余人,欲复州城。以士卒皆自北逃归者,且无铠仗,故尝请兵于帅府,将焚其浮桥,以取葭州,帅府不听。又请兵援护老幼稍徙内地,而帅府亦不应。今葭州之民迫于敌境,皆有动摇之心。若是秋敌骑复来,则公佐力屈死于敌手,而遗民亦俱屠矣。”合达乃上言:“臣愿驰至延安,与元帅买住议,以兵护公佐军民来屯吴堡,伺隙而动。”诏省院议之,于是命合达率兵取葭州。行至鄜州,千户张子政等杀万户陈纹,将掠城中。合达已勒兵为备,子政等乃出城走,合达追及之,众复来归,斩首恶数十人,军乃定。

六月,合达上言:“累获谍者,皆云北方已约夏人,将由河中、葭州以入陕西。防秋在近,宜预为计。今陕西重兵两行省分制之,然京兆抵平凉六百余里,万一敌梗其间,使不得通,是自孤也。宜令平凉行省内族白撒领军东下,与臣协力御敌,以屏潼、陕,敌退后复议分司为便。”诏许之。二年二月,以保凤翔之功进官,赐金币及通犀带一。是时,河中已破,合达提兵复取之。

正大二年七月,陕西旱甚,合达斋戒请雨,雨澍,是岁大稔,民立石颂德。延安既残毁,合达令于西路买牛付主者,招集散亡,助其耕垦,自是延安之民稍复耕稼之利。八月,巩州田瑞反,合达讨之,诸军进攻,合达移文谕之曰:“罪止田瑞一身,余无所问。”不数日,瑞弟济杀瑞以降,合达如约抚定一州,民赖以宁。三年,诏迁平凉行省。四年二月,征还,拜平章政事,芮国公。七年七月庚寅朔,以平章政事妨职枢密副使。初,蒲阿面奏:“合达在军中久,今日多事之际乃在于省,用违其长。臣等欲与枢密协力军务,擢之相位似亦未晚。”故有此授。

十月己未朔,诏合达及枢密副使蒲阿救卫州。初,朝廷以恒山公仙屯卫州,公府节制不一,欲合而一之。至是,河朔诸军围卫,内外不通已连月,但见塔上时举火而已。合达等既至,先以亲卫兵三千尝之,北兵小退,翼日围解。上登承天门犒军,皆授世袭谋克,赐良马玉带,全给月俸本色,盖异恩也。

未几,以蒲阿权参和政事,同合达行省事于阌乡,以备潼关。先是,陕省言备御策,朝官集议,上策亲征,中策幸陕,下策弃秦保潼关。议者谓止可助陕西军以决一战,使陕西不守,河南亦不可保。至是,自陕以西亦不守矣。

八年正月,北帅速不泬攻破小关,残卢氏、朱阳,散漫百余里间。潼关总帅纳合买住率夹谷移迪烈、都尉高英拒之,求救地二省。省以陈和尚忠孝军一千,都尉夹谷泽军一万往应,北军退,追至谷口而还。两省辄称大捷,以闻。既而北军攻风翔,二省提兵出关二十里,与渭北军交,至晚复收兵入关,凤翔遂破。二省遂弃京兆,与牙古塔起迁居民于河南,留庆山奴守之。九月,北兵入河中,时二相防秋还陕,量以军马出冷水谷以为声援。

十一月,邓州报,北兵道饶峰关,由金州而东。于是,两省军入邓,遣提控刘天山以劄付下襄阳制置司,约同御北兵,且索军食。两省以前月癸卯行,留杨沃衍军守阌乡。沃衍寻被旨取洛南路入商州,屯丰阳川备上津,与恒山公仙相掎角。合达复留御侮中郎将完颜陈和尚于阌乡南十五里,乃行。陈和尚亦随而往。沃衍军八千及商州之木瓜平,一日夜驰三百里入桃花堡,知北兵由丰阳而东,亦东还,会大军于镇平。恒山公仙万人元驻胡陵关,至是亦由荆子口、顺阳来会。十二月朔,俱至邓下,屯顺阳。乃遣天山入宋。

初,宋人于国朝君之、伯之、叔之,纳岁币将百年。南渡以后,宋以我为不足虑,绝不往来。故宣宗南伐,士马折耗十不一存,虽攻陷淮上数州,徒使骄将悍卒恣其杀虏、饱其私欲而已。又宣徽使奥敦阿虎使北方,北中大臣有以舆地图指示之曰:“商州至此中军马几何?”又指兴元云:“我不从商州,则取兴元路入汝界矣。”阿虎还奏,宣宗甚忧之。哀宗即位,群臣建言,可因国丧遣使报哀,副以遗留物,因与之讲解,尽撤边备,共守武休之险。遂下省院议之,而当国者有仰而不能俯之疾,皆以朝廷先遣人则于国体有亏为辞。元年,上谕南鄙诸帅,遣人往滁州与宋通好。宋人每以奏禀为辞,和事遂不讲。然十年之间,朝廷屡敕边将不妄侵掠,彼我稍得休息,宋人始信之,遂有继好之意。及天山以劄付至宋,劄付者指挥之别名,宋制使陈该怒辱天山,且以恶语复之。报至,识者皆为窃叹。

戊辰,北兵渡汉江而北,诸将以为可乘其半渡击之,蒲阿不从。丙子,兵毕渡,战于禹山之前,北兵小却,营于三十里之外。二相以大捷驿报,百官表贺,诸相置酒省中,左丞李蹊且喜且泣曰:“非今日之捷,生灵之祸,可胜言哉!”盖以为实然也。先是,河南闻北兵出饶峰,百姓往往入城壁、保险固,及闻敌已退,至有晏然不动者,不二三日游骑至,人无所逃,悉为捷书所误。

九年正月丁酉,两省军溃于阳翟之三峰山。初,禹山之战,两军相拒,北军散漫而北,金军惧其乘虚袭京城,乃谋入援。时北兵遣三千骑趋河上,已二十余日,泌阳、南阳、方城、襄、郏至京诸县皆破,所有积聚焚毁无余。金军由邓而东,无所仰给,乃并山入阳翟。既行,北兵即袭之,且行且战,北兵伤折亦多。恒山一军为突骑三千所冲,军殊死斗,北骑退走。追奔之际,忽大雾四塞,两省命收军。少之,雾散乃前,前一大涧,长阔数里,非此雾则北兵人马满中矣。明日,至三峰山,遂溃,事载蒲阿传。合达知大事已去,欲下马战,而蒲阿已失所在。合达以数百骑走钧州,北兵堑其城外攻之,走门不得出,匿窟室中,城破,北兵发而杀之。时朝廷不知其死,或云已走京兆,赐以手诏,募人访之。及攻汴,乃扬言曰:“汝家所恃,惟黄河与合达耳。今合达为我杀,黄河为我有,不降何待?”

合达熟知敌情,习于行阵,且重义轻财,与下同甘苦,有俘获即分给,遇敌则身先之而不避,众亦乐为之用,其为人亦可知矣。左丞张行信尝荐之曰:“完颜合达,今之良将也。”

移剌蒲阿,本契丹人,少从军,以劳自千户迁都统。初,哀宗为皇太子,控制枢密院,选充亲卫军总领,佩金符。元光二年冬十二月庚寅,宣宗疾大渐,皇太子异母兄英王守纯先入侍疾,太子自东宫扣门求见,令蒲阿衷甲聚兵屯于艮岳,以备非常。哀宗即位,尝谓近臣言:“向非蒲阿,何至于此。”遂自遥授同知睢州军州事,权枢密院判官,自是军国大计多从决之。

正大四年十二月,河朔军突入商州,残朱阳、卢氏。蒲阿逆战至灵宝东,遇游骑十余,获一人,余即退,蒲阿辄以捷闻。赏世袭谋克,仍厚赐之。人共知其罔上,而无敢言,吏部郎中杨居仁以微言取怒。

六年二月丙辰,以蒲阿权枢密副使。自去年夏,北军之在陕西者骎骎至泾州,且阻庆阳粮道。蒲阿奏:“陕西设两行省,本以藩卫河南,今北军之来三年于兹,行省统军马二三十万,未尝对垒,亦未尝得一折箭,何用行省。”院官亦俱奏将来须用密院军马勾当,上不语者久之。是后,以丞相赛不行尚书省事于关中,召平章政事合达还朝,白撒亦召至阙,蒲阿率完颜陈和尚忠孝军一千驻邠州,且令观北势。八月丙申,蒲阿再复潞州。十月乙未朔,蒲阿东还。

十二月乙未,诏蒲阿与总帅牙吾塔、权签枢密院事讹可救庆阳。七年正月,战北兵于大昌原,北军还,庆阳围解。诏以讹可屯邠州,蒲阿、牙吾塔还京兆。未几,以权参知政事与合达行省于阌乡。八年正月,北军入陕西,凤翔破,两行省弃京兆而东,至洛阳驿,被召议河中事,语在白华传。

十二月,北兵济自汉江,两省军入邓州,议敌所从出,谓由光化截江战为便,放之渡而战为便、张惠以“截江为便,纵之渡,我腹空虚,能不为所溃乎?”蒲阿麾之曰:“汝但知南事,于北事何知。我向于裕州得制旨云,‘使彼在沙碛,且当往求之’,况今自来乎。汝等更勿似大昌原、旧卫州、扇车回纵出之。”定住、高、樊皆谓蒲阿此言为然。合达乃问按得木,木以为不然。军中以木北人,知其军情,此言为有理,然不能夺蒲阿之议。

顺阳留二十日,光化探骑至,云“千骑已北渡”,两省是夜进军,比晓至禹山,探者续云“北骑已尽济”。癸酉,北军将近,两省立军高山,各分据地势,步迎于山前,骑屯于山后。甲戌,日未出,北兵至,大帅以两小旗前导来观,观竟不前,散如雁翅,转山麓出骑兵之后,分三队而进,辎重外余二万人。合达令诸军,“观今日事势,不当战,且待之。”俄而北骑突前,金兵不得不战,至以短兵相接,战三交,北骑少退。北兵之在西者望蒲阿亲绕甲骑后而突之,至于三,为蒲察定住力拒而退。大帅以旗聚诸将,议良久。合达知北兵意向。时高英军方北顾,而北兵出其背拥之,英军动,合达几斩英,英复督军力战。北兵稍却观变,英军定,复拥樊泽军,合达斩一千夫长,军殊死斗,乃却之。

北兵回阵,南向来路。两省复议:“彼虽号三万,而辎重三之一焉。又相持二三日不得食,乘其却退当拥之。”张惠主此议,蒲阿言:“江路已绝,黄河不冰,彼入重地,将安归乎?何以速为。”不从。乙亥,北兵忽不知所在,营火寂无一耗。两省及诸将议,四日不见军,又不见营,邓州津送及路人不绝,而亦无见者,岂南渡而归乎?己卯,逻骑乃知北军在光化对岸枣林中,昼作食,夜不下马,望林中往来,不五六十步而不闻音响,其有谋可知矣。

初,禹山战罢,有二骑迷入营,问之,知北兵凡七头项,大将统之。复有诈降者十人,弊衣羸马泣诉艰苦,两省信之,易以肥马,饮之酒,及暖衣食而置之阵后,十人者皆鞭马而去,始悟其为觇骑也。

庚辰,两省议入邓就粮,辰巳间到林后,北兵忽来突,两省军迎击,交绥之际,北兵以百骑邀辎重而去,金兵几不成列,逮夜乃入城,惧军士迷路,鸣钟招之。樊泽屯城西,高英屯城东。九年正月壬午朔,耀兵于邓城下。北兵不与战,大将使来索酒,两省与之二十瓶。癸未,大军发邓州,趋京师,骑二万,步十三万,骑帅蒲察定住,蒲察答吉卜,郎将按忒木,忠孝军总领夹谷爱答、内族达鲁欢,总领夹谷移特剌,提控步军临淄郡王张惠,殄寇都尉完颜阿排、高英、樊泽,中军陈和尚,与恒山公武仙、杨沃衍军合。是日,次五朵山下,取鸦路,北兵以三千骑尾之,遂驻营待杨武。

杨武至,知申、裕两州已降。七日至夜,议北骑明日当复袭我,彼止骑三千,而我示以弱,将为所轻,当与之战。乃伏骑五十于邓州道。明日军行,北骑袭之如故,金以万人拥之而东,伏发,北兵南避。是日雨,宿竹林中。庚寅,顿安皋。辛卯,宿鸦路、鲁山。河西军已献申、裕,拥老幼牛羊取鸦路,金军适值之,夺其牛羊饷军。

癸巳,望钧州,至沙河,北骑五千待于河北,金军夺桥以过,北军即西首敛避。金军纵击,北军不战,复南渡沙河。金军欲盘营,北军复渡河来袭。金军不能得食,又不得休息。合昏,雨作,明旦变雪。北兵增及万人,且行且战,致黄榆店,望钧州二十五里,雨雪不能进,盘营三日。丙申,一近侍入军中传旨,集诸帅听处分,制旨云:“两省军悉赴京师,我御门犒军,换易御马,然后出战未晚。”复有密旨云:“近知张家湾透漏二三百骑,已迁卫、孟两州,两省当常切防备。”领旨讫,蒲阿拂袖而起,合达欲再议,蒲阿言:“止此而已,复何所议。”盖已夺魄矣。军即行。

北军自北渡者毕集,前后以大树塞其军路,沃衍军夺路,得之。合达又议陈和尚先拥山上大势,比再整顿,金军已接竹林,去钧州止十余里矣。金军遂进,北军果却三峰之东北、西南。武、高前锋拥其西南,杨、樊拥其东北,北兵俱却,止有三峰之东。张惠、按得林立山上望北兵二三十万,约厚二十里。按得木与张惠谋曰:“此地不战,欲何为耶?”乃率骑兵万余乘上而下拥之,北兵却。须臾雪大作,白雾蔽空,人不相觌。时雪已三日,战地多麻田,往往耕四五过,人马所践泥淖没胫。军士被甲骨僵立雪中,枪槊结冻如椽,军士有不食至三日者。北兵与河北军合,四外围之,炽薪燔牛羊肉,更递休息。乘金困惫,乃开钧州路纵之走,而以生军夹击之。金军遂溃,声如崩山,忽天气开霁,日光皎然,金军无一人得逃者。

武仙率三十骑入竹林中,杨、樊、张三军争路,北兵围之数重,及高英残兵共战于柿林村南,沃衍、泽、英皆死,惟张惠步持大枪奋战而殁。蒲阿走京师,未至,追及,擒之。七月,械至官山,召问降否,往复数百言,但曰:“我金国大臣,惟当金国境内死耳。”遂见杀。

赞曰:金自南渡,用兵克捷之功,史不绝书,然而地不加辟,杀伤相当,君子疑之。异时伐宋,唐州之役,丧师七百,主将讹论匿之,而以捷闻。御史纳兰纠之,宣宗奖御史,而不罪讹论,是君臣相率而为虚声也。禹山之捷,两省为欺,遂致误国,岂非宣宗前事有以启之耶?至于三峰山之败,不可收拾,上下〈目咢〉眙,而金事已去十九。天朝取道襄、汉,悬军深入,机权若神,又获天助,用能犯兵家之所忌,以建万世之俊功,合达虽良将,何足以当之。蒲阿无谋,独以一死无愧,犹足取焉尔。

译文

  完颜合达名瞻,字景山。他从小在军队中长大,弓马娴熟,又能够让人死力相助。贞..初年,以亲卫军身份护送岐国公主,充当护卫。三年(1215),被任命为临潢府推官,代理元帅右监军。当时临潢因避乱而改迁,和全、庆两州民众一起住在平州。合达隶属于该地经略使乌林答乞住,乞住根据需要任命他为军中都统,累迁任提控,佩戴金符。不久,正遇上燕南众帅领兵准备收复中都城,当来到平州迁安县时,临潢、全庆两军变乱,杀了乞住,拥戴着合达回到平州,推举他当统帅,带领乞住的军队。合达用计杀掉首倡叛乱的几个人。当年六月,元兵大将喊得不派监战领兵来到平州城下,让州人黄裳进城招降,当地父老不从,合达领兵迎战,自知难以战胜,便带领本军在战场上投降。监战让合达的军队北上,停留了半年后,又让他回来守卫平州。后来,他打算回归金朝,便派遣奉先县令纥石烈布里哥、北京教授蒲察胡里安、右三部检法蒲察蒲女渡海前来向朝廷报告。

  四年十一月,合达果然率领本部兵马和州民一起从海西南回国。皇帝下诏进升三级官阶,任镇南军节度使,驻扎到益都,和元帅蒙古纲相互应接,他担任宣差都提控。十二月,元朝派兵占领了博兴、乐安、寿光,东至潍州境内,蒙古纲多次派合达领兵到寿光、临淄和元兵交战。兴定元年(1217)正月,转任通远军节度使,兼巩州管内观察使。七月,改任平西军节度使,兼河州管内观察使。二年正月,任知延安府事、兼..延路兵马都总管。

  三年正月,皇帝下诏讨伐宋国,任命合达为元帅右都监。三月,在梅林关打败宋兵,活捉统领张时,又在马岭堡打败宋兵,得到战马百匹。又占领了麻城县,俘虏了县令张倜、干办官郭守纪。

  四月,西夏人入侵通秦寨,合达从安塞堡出兵,到达隆州,西夏人从城里派出步骑兵二千人迎战,他领兵进攻,斩首几十人,俘虏了十人,进而攻打隆州,攻陷了城的西南角,因为已天黑了便回军。六月,在唐、邓州行元帅府事,皇帝派人对他说“:因为你的才干所以任命你,不要让敌人入侵,能巩固我边疆就行了。”四年正月,又担任元帅右都监,驻守延安。十月,西夏人攻打绥德州,驻兵于拄天山,合达领兵攻击,同时另派先锋提控樊泽等各带领本部人马分三路进军,最后在山顶上会合。他们见到几万夏兵依山列阵,便立即派兵分头进击,樊泽先出动,摧毁夏人的左军,众将接着攻打敌人右军,击败了他们。

  五年五月,任知延安府事,仍兼前职。上奏说:“各军官因为屡次迁移,因此往往不知所居地的地形迂曲或直捷、险易情况,危急时恐怕会遭致失败,从今以后请不要再移动。”又说:“河南、陕西各镇的防守军队都分驻各路,在营房里只有老少而已。请选派老成持重的人担任各路统军以镇抚他们,并且督促子弟们学习骑射,将来有用。”朝廷都听从了。

  十一月,夏人攻打安塞堡,军队已先期到达,合达和征行元帅纳合买住前去防守。合达建议说:“近来北方元兵快到,应当先打败夏兵然后容易抵御元军。”于是,他们将军队隐蔽起来,带上粮食,加快行军速度日夜兼程,在夜间突袭敌营,夏人果然大败,他们追杀了四十里,敌军坠崖谷而死的难以计算。皇帝得知后,赏赐他们每人各五十两黄金,彩帛十段,并且下诏对他们说:“你们立下大功,我知道后非常高兴。这样计划,敌人当知畏惧,等几年以后,你们都可以休息了。”同时还将合达的功绩遍告河南的统帅们。当月,他和买住又在延安作战,都使敌人受到沉重损失。十二月,因保卫延安有功而受到皇帝赏赐的金带一条、玉雕的燕隼一只、彩帛十段。

  元光元年(1222)正月,任元帅左监军,并封为山东西路吾改必剌世袭谋克。代理参知政事,在京兆设立行省。不久,正式拜他为参知政事。当年五月,上奏说“:近接河中安抚司报告,北军将领按察儿领兵入侵隰、吉、翼州,并接近荣、解州境,今天气已热,还没有回兵的意图,这是准备蹂躏我国的禾麦。如果这样,那么河东的土地将不是我方所有了。而且河南、陕西都靠解州盐调运,如今正是晒盐时节,而敌军骚扰,将失去这一收益。请快增派军队,臣已打算分兵二万,和平阳、上党、晋阳三公处的府兵同心协力进行防御。我又私下见河中、荣、解的司县官员和当地军民大多不熟悉,防守过程中容易误事。请仍然照旧法,凡是司县官员,兼管军队和民事,这样能够上下相知,容易聚集办事。”他又进奏盐务事说“:如今敌军压境,不以厚利分给人家,谁肯冒险来取呢?如果让自行运送的可以获得十分之八,那么就会人人争往运送以供国用。”朝廷听从了他。

  葭州提控王公佐对合达说“:去年十月,北兵攻破葭州后,在河上架设浮桥。我停留在州北的石山子那里,招集了残余人马二千多人,想要收复州城。由于士兵们都是从北军中逃回的,而且都没有铠甲兵器,所以曾经到帅府求派军队,准备烧毁敌人的浮桥,以进取葭州,帅府不听请求。又请派军队护送老幼迁往内地,帅府也不答应。现今葭州民众迫于敌人,民心动摇。如果秋天敌人骑兵再来,那么我将力弱而死于敌人之手,而遗民们也将被屠杀。”合达便上奏说“:臣愿驰往延安,和元帅买住商议,用军队护送王公佐的军民前来驻守吴堡,待机而动。”诏令省院商议,于是命令合达领兵收复葭州。当军队行进到..州时,千户张子政等人杀了万户陈纹,准备在城内抢掠。合达早已派兵防备,张子政等人便出城逃跑,合达追上了他们,众人又来归顺,斩了首恶的几十人,军队这才安定下来。

  六月,合达上奏说:“几次抓到间谍,都说北方元人已经约合夏人,准备从河中、葭州进入陕西。秋防已近,应当预先计划。如今陕西重兵分别由两个行省管辖,但从京兆到平凉六百多里路远,万一敌人从中阻塞,断绝通路,这便自我孤立了。应当让平凉的行省皇族白撒领军东下,和我合力对敌,以防卫潼关、陕州,敌军退却以后再商议分司两地为好。”皇帝下诏答应。二年二月,由于他保卫凤翔有功而升官,皇帝赏赐给他金帛和通犀带一条。当时,河中已被攻破,合达领兵准备再收回。

  正大二年(1225)七月,陕西旱情严重,合达斋戒求雨,时雨大下,当年大丰收,民众立碑赞颂他的功德。延安已经残破毁坏,合达让人到西路买牛交给牛主,招集逃亡的人,帮助他们耕种,从此延安民众稍微恢复耕作和收获。八月,巩州的田瑞反叛,合达领兵讨伐,各军一起进攻。合达送去文书告谕说“:罪只在田瑞一人,其余一概不问。”没几天,田瑞的弟弟田济杀了田瑞归降,合达按照事先的约定安抚和稳定了这一州,民众赖以安宁。三年,诏令改迁到平凉行省。四年二月,召还朝廷,拜为平章政事、芮国公。七年七月初一,以平章政事兼职枢密副使。早些时候,蒲阿面奏皇帝说:“合达在军队中时间很长,今日多事之秋却在省中任事,用非所长。臣等想和他一起同心协力搞好军务,再擢升相位也为时不晚。”因此有了这次任命。

  十月初一,诏令合达和枢密副使蒲阿救援卫州。当初,朝廷派恒山公仙屯守卫州,公府管辖不一致,准备将它们合并为一。到这时,河朔诸军包围了卫州,内外已数月断绝音讯交通,只能见到塔上时时有人举火而已。合达等到达后,先用亲兵三千人试战,元兵略退,第二天便解围了。皇帝亲登承天门犒劳军队,都封给世袭的谋克,赏赐给良马玉带,全部月俸供给米麦,这是异常的恩赐。

  不久,任命蒲阿为代理参知政事,跟合达一起在阌乡设行省,以防备潼关。起先,陕西行省上奏防备的策略,朝官们集合商议,认为上策是皇帝领军亲征,中策是前往陕西,下策是放弃秦地而退保潼关。议论时认为只能援助陕西军队和敌人决一死战,如果陕西保不住,河南也就难以自保了。但到这时,从陕州以西都守不住了。

  八年正月,北军统帅速不礙攻破小关,摧毁了卢氏、朱阳,军队布满了几百里路间。潼关的统帅纳合买住率领夹谷移迪烈、都尉高英抵抗,并向二行省求援。行省派出陈和尚率领忠孝军一千人,都尉夹谷泽领军一万前往接应,元军后退,他们追至谷口而回。两行省便上奏说打了大胜仗。后来,北兵攻打凤翔,两行省领兵出关二十里,和渭北军交战,到晚上又收兵入关,于是,凤翔被攻破。二行省便放弃了京兆,和牙古塔一起迁移居民到河南,留下庆山奴防守。九月,北兵进入河中,这时,二相防秋而回到陕州,量情派出一部分兵马出冷水谷作为声援。

  十一月,邓州来报告,说元兵经由饶峰关,从金州向东而去。于是,两行省的军队进入邓州,派提控刘天山带着信件前往襄阳制置司,约好一同防御元军,并且索要军粮。两省在前月癸卯日出行时,留下杨沃衍防守..乡。但杨沃衍很快就接到圣旨要他从洛南路进入商州,屯守在丰阳川防备上津,和恒山公仙的军队成为掎角。合达便又留下御侮中郎将完颜陈和尚的军队驻守在..乡南十五里的地方,然后起程。陈和尚也随后出发。杨沃衍的军队八千人和商州的木瓜平,一昼夜飞驰三百里进入桃花堡,得知北兵从丰阳向东以后,他们便也从东面回兵,和大军在镇平会合。恒山公仙的一万军队原先驻扎在胡陵关,这时也从荆子口、顺阳前来会合。十二月初一,全部兵马到达邓州,屯守在顺阳。于是派刘天山前往宋国。

  起初,宋人对金朝国君称之为君、为伯、为叔,每年送交金帛近百年之久。金朝国都南迁之后,宋认为金已不足为虑,便断绝往来。所以宣宗南征,军队马匹受损耗十分之中存不到一分。虽然攻克了淮河上的几个州,也不过是让那些骄将悍卒们任意烧杀掳掠一番,满足了他们的私欲而已。而宣徽使奥敦阿虎出使北方,元朝大臣指着地图对他说:“商州到这里,兵马能有多少?”又指着兴元对他说“:我不从商州走,就取兴元路进入你国境内。”阿虎回奏后,宣宗十分忧虑。哀宗即位后,群臣建议可以用国丧的机会派使者报告哀讯,带着遗留下来的一些物品,以此和他们讲和,双方全部撤去边境的防备,共同防守武休的险地。于是交由省院商议,而主持国政的人抱着只能让宋人高看而不能向他们俯首的想法,都认为朝廷先派人去是有损于国体而加以反对。正大元年(1224),皇帝告谕南边的各统帅,让他们派人到滁州和宋人通和,宋人总是以要向朝廷上奏为由推托,和事因而不能说成。但十年之中,朝廷多次下令边将不得任意入侵掠夺,让双方稍有休息的机会,宋人这才相信,于是有了继续和好的意思。刘天山将书信交至宋朝,这封书信写的收信人名字却是指挥的别名,宋朝制使陈该大怒,辱骂刘天山,并且用恶言写了复信。当回报送到之后,有识者都在暗暗叹息。

  十七日,元军渡过汉江北来,众将认为可以乘他们渡到一半的时候进行攻击,蒲阿不肯。二十五日,北兵全部渡过汉江,两军在禹山前作战,北兵稍稍退却,在三十里外的地方扎营。二相便通过驿马向朝廷报告打了大胜仗,百官都上表庆贺,诸相在省中摆设酒席,左丞相李蹊高兴地流下泪来,说:“如果没有今天的捷报,生灵遭受的祸患将难以预料了!”他们都信以为真。起先,河南听说元兵已从饶峰出兵,百姓们往往跑进城内和比较安全的地方,当听说敌军已后退,便有人安然不动。二三天后,敌人的小队骑兵前来时,没有人逃走,这都是被捷报所误的。

  九年正月十六日,两行省军队在阳翟的三峰山溃败。起初,禹山之战时,两军对阵,北军满山遍野分散向北行进,金军担心敌人乘虚袭击京城,便打算入京救援。当时,北军派出的三千骑兵直奔黄河而去,已有二十多天,泌阳、南阳、方城、襄、郏到京城各县都被攻破,所有积蓄的物资都被烧毁无余。金军由邓州往东沿途没有给养,便全部由山路进入阳翟,出发后,元军当即进行攻击,金兵边走边战,元兵伤亡也多。恒山公的一支军队被三千突骑所冲击,兵士们拼死作战,北军的骑兵退去,金兵去追击奔跑之时,忽然大雾满天,两行省命令收军。过了一小会,雾散后再向前追击,见前面有一条大山涧,长宽各有几里路,要不是这阵大雾,北军的人马必将填满山涧了。第二天,金兵到达三峰山,于是失败,有关事情载于《蒲阿传》中。合达知道大势已去,准备下马作战,而蒲阿已经不知去向了。合达带领几百骑奔往均州,元军从城外挖沟攻打,合达想从城门外逃但出不去,便躲藏在地下洞穴里。城被攻破,北兵发现他,将他杀了。当时朝廷还不知道他已死去,有传言说他跑去京兆了,皇帝便写了手诏,募集人前去寻找。元兵攻打汴京时,扬言说:“你家所依靠的,不过是黄河和合达罢了,如今合达被我们所杀,黄河被我们所占,不投降还等待什么?”

  合达熟知敌情,懂得行军布阵之法,而且重义轻财,能和部下同甘共苦,有了缴获的东西便立即分给别人,遇见敌人便身先士卒,毫不退避,大家也乐意为他所用,他的为人也就由此可知了。左丞相张行信曾经这样举荐他“:完颜合达是当今的良将啊!”

 

  移剌蒲阿原是契丹人,从小从军,因为功绩而从千户晋升为都统。起初,哀宗还是皇太子时,控制着枢密院,选拔蒲阿充当亲卫军总领,佩带金符。元光二年(1223)冬十二月二十二日,宣宗已经病危,皇太子的异母哥哥英王守纯先已入宫侍疾,太子从东宫敲门求见,命令蒲阿身穿盔甲领兵屯守在艮岳,以防备突发情况。哀宗即位后,曾经对近臣们说:“以前要不是蒲阿,哪里有今天!”于是便遥授同知睢州军州事,代理枢密院判官,从此,军国大事多听从他处置。

  正大四年(1227)十二月,河朔军队入侵商州,残毁了朱阳、卢氏,蒲阿在灵宝东面迎战,遇上游动的骑兵十多人,抓住了其中的一人,其余立即退走。蒲阿便上奏说打了胜仗。皇帝封他为世袭谋克,并厚加赏赐。人们都知道他欺骗皇上,却不敢说。吏部郎中杨居仁暗示了他,惹得他大怒。

  六年二月十七日,任命蒲阿为代理枢密副使。从去年夏天以来,北军在陕西省逐渐入侵到泾州,并且拦阻了庆阳的运粮道。蒲阿上奏说“:陕西设立了两行省,原是用来从外围保卫河南的,如今北军已经连续三年在这个地方,行省统率的兵马二三十万人,从未对阵,也未曾得到一枝断箭,要行省干什么?”枢密院官也都上奏说将来必须由枢密院管辖兵马,皇帝很久没有说话。后来,任命丞相赛不到关中行尚书省事,召平章政事合达回朝,白撒也被召到朝廷,蒲阿率领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一千人驻守..州,并且注意观察北方形势。八月初一,蒲阿再次收复潞州。十月初一,蒲阿东归。

  十二月初一,诏令蒲阿和总帅牙吾塔、代理签枢密院事讹可救援庆阳。七年正月,和元军在大昌原交战,北军返回,庆阳解围。诏令讹可驻守..州,蒲阿、牙吾塔回京兆。不久,以代理参知政事身份和合达在..乡设置行省。八年正月,北军入侵陕西,攻破凤翔,两行省放弃京兆而东回,到达洛阳驿站,被召回商议河中之事,有关言论记载在《白华传》中。

  十二月,北兵从汉江渡江,两省军队进入邓州,于是商议敌军的出兵方向,并议论是从光化拦江作战好,还是放他们渡江作战好。张惠认为:“截江作战好,如果放他们渡过江,我方腹地空虚,能够不被打败吗?”蒲阿把手一挥,说:“你只知道南军的事情,哪里知道北军的情况?我原在裕州时曾经得到朝廷下的圣旨说‘:让对方在沙石地上再攻击他。’何况如今是不请自来的。你们再不要像在大昌原、旧卫州、扇车回那样放走了他们。”定住、高、樊等都说蒲阿讲的有理。合达便问按得木,按得木认为不好。军中认为按得木是北人,熟悉北军军情,还是他的看法对,但是他们都不能改变蒲阿的意见。

  在顺阳停留了二十天后,派往光化的探子回来报告说:“敌人千骑已经北渡。”两省下令当晚进军,天亮时到达禹山。探报陆续前来报告说“:北军骑兵已全部渡过汉江。”二十二日,北军已经靠近,两行省将军队部署在高山上,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步兵在山前迎敌,骑兵留在山后。二十三日,太阳还未出山,北军已前来,大元帅由两面小旗为前导前来观看,看完以后却不前进,让部队散开,有如大雁展开双翅一样,沿着山脚绕到骑兵的后面,分成三队前进,辎重之外还剩二万多人。合达对众军下令说“:看今天的架势不会作战,暂且等待。”但不久,元兵突然攻上前来,金兵不得不接战,以至于短兵相接。战了三回合,北军骑兵略略退却。西面的北军望见蒲阿亲自绕到甲骑后便突然出击,连续攻击三次,由于蒲阿定住力战而退,北军大帅便挥动旗帜聚合众将,商议了许久。合达知道了北军的意向。这时,高英的军队正注视着北面,而北军却出兵攻击他的后面,高英的军队被撼动了,合达差点要把高英斩首,高英又指挥军队力战。北兵稍稍退后观察变化,这时,高英军队已稳定下来,敌军又去攻击樊泽的军队,合达斩了一名千夫长,军队拼死战斗,敌人才退去。

  北军回到本阵,向南而归。两省又商议说“:对方虽号称三万人,而辎重占了三分之一。又相对阵二三天没有吃的,应当趁对方退却而追击。”张惠力主这个意见,蒲阿说:“江路断绝,黄河不结冰,敌人已入重地,怎么回去?何必这样急攻打它。”不肯听从。二十四日,北兵忽然不知到哪去了,营火也熄灭,毫无一点消息。两省和众将商议说,四天见不到军队,也见不到营垒,邓州送水的和过路人络绎不绝,也没有人发现他们,难道又南渡而回吗?二十八日,巡逻的骑兵才探知北兵停留在光化对岸的枣林中,白天做饭吃,夜间不下马,在林中往来,不靠近五六十步听不见声响,可知是有计谋的。

  当初,禹州战停时,有两个敌军骑兵迷路进了金营,问了他们后,才知道北兵共有七位首领,由一位大将统率。后来又有十个人假装投降,身穿破衣骑瘦马哭诉如何艰苦。两行省相信了他们,给他们换上肥马,送酒喝,给温暖的衣服穿,让他们留在阵后,这十个人都挥鞭策马而去,这才醒悟到这十人原来是敌军的侦察骑兵。

  二十九日,两省商议回邓州筹粮,辰巳之间到达枣林后面,北军突然出兵袭击,两省军队迎击,交战之时,北兵以百骑人马劫持辎重而去,金兵几乎难以成队列了,直到夜间才进城,由于怕军士们迷路,便敲着钟招引他们。樊泽军队驻守城西,高英军队驻守在城东。九年正月初一,金兵在邓州城下耀武扬威,北兵不来交战,大将派人来要酒,两省送给二十瓶。

  初二,大军从邓州出发,前往京都,有骑兵二万,步兵十三万,骑兵统帅蒲察定住、蒲察答吉卜、郎将按忒木、忠孝军总领夹谷爱答、皇族达鲁欢、总领夹谷移特剌、提控步军临淄郡王张惠、殄寇都尉完颜阿排、高英、樊泽、中军陈和尚,和恒山公武仙、杨沃衍军队会合。当天,到达五朵山下,取道鸦路,元兵以三千骑兵尾随,他们便驻营等候杨武。

  杨武到达后,得知申、裕两州已投降敌军。七日,到夜间时,商议说北骑明天必定又来袭击我军,对方只有三千骑兵,而我方却示弱,将被敌军轻视,应当和它作战。便埋伏骑兵五十在邓州道上。第二天,军队起程,北骑又像以前那样袭击,金兵以万人压向敌方,伏兵突起,北兵向南逃避。当天下雨,便在竹林中宿营。初九,安扎在安皋。初十,在鸦路、鲁山宿营。河西军已献出申、裕州,带着老幼和牛羊来取鸦路,金兵正好遇上,夺了他们的牛羊给军队吃。

  十二日,朝均州出发,到达沙河,北骑五千人去河北等待,金兵夺桥而过,北军便向西退避。金兵纵兵出击,北军不交战,又南渡沙河。金兵准备扎营,北军又渡河来袭击。金兵既得不到吃的,又得不到休息,天黑了,下起雨来,第二天早上又变成雪。北军增兵至万人,边走边作战,来到黄榆店时,离均州还有二十五里,因为雨雪无法前进,宿营三天。十五日,一位近侍来到军中传旨,聚集将士听从处置,圣旨说:“两省军队全部到京都,我将亲自在城门犒劳军队,换给御马,然后出战未晚。”又有密旨说:“近知张家湾漏逃的有二三百骑兵,已经转移到卫、孟二州,两省应当特别注意防备。”领旨后,蒲阿拂袖而起,合达还想跟他商议,蒲阿说:“只不过如此而已,还有什么好商议。”这是因为他已丧魂落魄了。军队当即开拔。

  凡北渡而来的北军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用大树塞住军队的通路,杨沃衍的军队夺得了道路。合达又建议陈和尚先上山观察一下形势,等再整顿军队时,金兵已接近竹林,离均州只有十多里路了。金兵继续前进,北军果然退往三峰山的东北和西南。武仙、高英的前锋部队直迫元军西南,杨沃衍、樊泽的军队占据元军的东北,元军都退了下去,只据有三峰山以东的地区。张惠、按得木站在山上望见北军有二三十万人,前后有二十里远。按得木对张惠说“:这里再不作战又怎么办?”他便带领一万多骑兵居高临下攻向敌军,北兵退去。

  一会儿,大雪纷飞,白雾满天,连人都见不到。当时雪已下了三天,作战地方有许多麻田,大多犁了四五遍,人马踩下去陷到膝盖。军士们身穿甲胄僵立在雪中,枪槊结冻成棍子一样,兵士们有的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北兵和河北的军队会合,从四面八方合围,架起柴火烧羊肉,轮番休息,他们乘金兵困乏不堪,故意放开通均州的道路让他们逃走,同时又派生力军夹击。金兵于是大败,声音有如天崩地裂。忽然天气晴朗,阳光明亮,金兵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武仙带领三十骑人马进入竹林中,杨沃衍、樊泽、张惠三支军队争夺道路,元军包围了几层,和高英的残兵在柿林村南面作战,杨沃衍、樊泽、高英都先死去,张惠手持长枪奋战到死。蒲阿逃往京都,还未走到便被活捉。七月,被押到官山,召问他投降不投降,反复问了几百句,他只是说:“我是金国大臣,只应死在金国境内。”于是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