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诵
《礼记·曲礼下》曰:居丧,未葬读《丧礼》,既葬读《祭礼》,丧复常读《乐章》。
《论语》曰: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周礼·春官下》曰:太史掌建邦之六典。大祭祀,与执事卜日。(执事,太仆之属。)戒及宿之日,与群执事,读礼书而协事。(协,合也。合礼谓习录所当共之事也。)
又曰:小史掌邦国之志。大祭祀,读礼法。史以书叙昭穆之俎簋。(读礼法者,太史与群执事。史,此小史也。)
《史记》曰:太史公曰:"予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息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者,常防共原也。
又曰:孔子晚善《易》,韦编三绝,铁擿三折,漆书三灭也。
又曰:董仲舒下帷读书,三年不窥园圃。
《汉书》曰:刘向专精经术,昼诵书传,夜观星宿。
又曰:扬雄自有大度,非圣哲之书不好也;非其意,虽富贵不事也。
《东观汉记》曰:章帝诏黄香,令诣东观读所未尝见书,谓诸生曰:"此日下无双,江夏黄童也。"
又曰:高凤诵经,昼夜不绝声。妻之田,曝麦,以竿授凤,令护鸡。凤受竿,诵经如故。天暴雨,流麦,意在经,不视麦漂。
谢承《后汉书》曰:王充字仲任。家贫无书,至京师入市读书,一见辄能诵忆。
又曰:应奉字世叔。读书五行俱下。
又曰:侯瑾字子瑜。佣作为资,暮还辄爇火以读书。
《后汉书》曰:和熹邓后六岁能《史书》,(《史书》,周宣王太史籀所作大篆十五篇也。)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难问。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习女工,乃更务学,欲举博士耶?"后重违母言,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家人号曰"诸生"。后又诏中宫近臣於东观受读经传,以教授宫人,左右习诵,朝夕济济。
范晔《后汉书》曰:周盘字伯坚。居贫养母,俭薄不充。常诵《诗》至《汝坟》之卒章,慨然而叹。乃解韦带,就孝廉之举也。
又曰:裴骏字仲驹。骏从弟安祖少而聪慧,年七八岁就师,讲《诗》至《鹿鸣》篇,语兄云:"禽兽得食相呼,而况人也?"自此之后,未尝独食。
又曰:尚长字子平,河内朝歌人也。隐居不仕,读《易》至《损》、《益》卦,喟然而叹曰:"吾以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
《魏武本纪》曰:吾读介之推之避晋封,申包胥之逃楚赏,未尝不废书而叹。
《魏略》曰:侍中董遇好学,避难采樵负贩,常挟经书,投闲习诵。人从学者,遇不肯教,云:"当先读百遍,而义自见。"
《吴志》曰:阚泽字德润。好学,居贫,常为人佣书,所写既毕,诵读亦遍。
《魏志》曰:贾逵最好《春秋》,课日读一遍。
《吴志》曰:刘赞字正明。性果烈,好读兵书及史传。每览古良将攻伐之势,辄封书独叹。
《晋书》曰:陶潜字元亮。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
又曰:殷仲堪能清言,善属文,每云三日不读《道德论》便觉舌本间强。其谈理与韩康伯齐名,士咸爱慕之。
又曰:王恭抗直,深存节义。读《左传》至奉王命讨不庭,每辍卷而叹。
又曰:刘敏元字道光,北海人也。厉己修学,不以险难改心。好星历阴阳术数,潜心《易》、《太玄》,不好读史。常谓同志曰:"诵书当味义根,何为费功於浮辞之文?《易》者,义之源;《太玄》,理之门,能明此者,即吾师也。"
王隐《晋书·处士传》曰:王褒字伟元,北海人也。读书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反覆,流涕占胸也。
沈约《齐纪》曰:顾欢字玄平。少丧父,事母谨孝。母丧,于墓侧数年。好事者或从受书,每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悲恸不能禁。自是学徒废《蓼莪》之篇,不复讲授也。
崔鸿《十六国春秋·前燕录》曰:韩景山,安平省津人也。年十岁,能属文。博览经籍,无所不通。
《宋书》曰:沈演之家世为将,至演之折节好学,读《老子》百遍,以达义理上知名。
《北齐书》曰:赵郡王琛字子叡。初读《孝经》,至"资於事父",辄流涕歔欷。
又曰:杨愔幼而丧母,曾诣舅子泰,泰与之饮,问:"汝读何书?"答曰:"《诗》。"泰曰:"至《渭阳》未耶?"愔便号泣感咽,子泰亦对之歔欷。於是遂为罢酒。
《北史》曰:后魏元晖业领中书监,录尚书事。齐文襄尝问之,曰:"比何所披览?"对曰:"数寻伊、霍之传,不读曹、马之书。"晖业以时运渐谢,不复图全,惟事饮啖,一日三羊,三日一犊。又尝赋诗云:"昔居王道泰,济济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纵横。"
《梁书》曰:武帝每读《孝子传》,未曾终轴,辄辍书悲恸。由是家门爱重,探赜索隐,穷理尽性,究览坟籍,神悟知机,读书不待温故,一阅皆能诵忆。
又曰:《范云传》:初,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子,云为府主簿,王未之知。后克日登秦望山,乃命云。云以山上有秦始皇刻石,此文三句一韵,人多作两句读之,并不得韵;又皆大篆,人多不识,乃夜取《史记》读之,令上知。明日登山,子良命宾僚读之,皆茫然不识。末问云,云曰:"下官尝读《史记》,见此刻石文。"进乃读之如流水。子良大悦,因以为上宾。
又曰:昭明太子统,字德施。美姿貌,善举止,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忆。
《陈书》曰:始兴王叔陵修饰虚名,每入朝,常於车中马上执卷读书,高声长诵,阳阳自若。朝坐斋中,或自执斧斤为沐猴百戏。
《隋书》曰:崔儦字歧叔。以读书为务,颇自负而忽人。尝大署其门下曰:"不读五千卷书,无得入我室。"
又曰:来护儿字崇幼,而慕诡好立奇节。初读《诗》至"击鼓其镗,踊跃用兵","羔裘豹饰,孔武有力",舍书而叹曰:"大丈夫其世当如是,为国灭贼,以建功名,安能区区久事陇亩!"群辈嘉其言而壮其志。
又曰:韦师字公颖。少沉谨,有慧性。初就学,始读《孝经》,舍书而叹曰:"名教之极,其在兹乎!"
《唐书》曰:章怀太子贤,上深所嗟赏之,谓司空李勣曰:"此儿已读得《尚书》、《礼记》,曾遣读《论语》至'贤贤易色',再三覆诵之,乃云性爱此言。固知夙成聪敏,出自天性也。"
又曰:萧德言,晚年尤笃志於学,自昼达夜,略无厌倦。每欲开五经,必盥濯束带,危坐对之。妻子候间请曰:"终日如是,无乃劳乎?"德言曰:"敬先圣之言,岂惮如此?"
又曰:郭山惲,蒲州河东人。少通《三礼》。景龙中累迁国子司业。时中宗数引近臣及修文学士与之宴集,尝令各效伎艺以为笑乐。工部尚书张锡为《谈容娘舞》,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左卫将军张洽舞《黄獐》,左金吾卫将军杜元琰诵《婆罗门咒》,给事中李行言唱《驾车西河》,中书舍人卢藏用效道士上章。山惲独奏曰:"臣无所解,请诵古诗两篇。"帝从之。於是诵《鹿鸣》、《蟋蟀》之诗。奏未毕,中书令李峤以其词有"好乐无荒"之语,颇涉规讽,恐忤旨,遽止之。帝嘉山惲之意。
《墨子》曰:周公朝读书百篇,夕见七十五士。
《庄子》曰:孔子游於缁惟之林,休於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有渔父听曲为法。
又曰:臧与穀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问臧奚事,挟策读书;问穀奚事,博塞以游。
又曰:桓公读书於堂上,轮扁斫轮於堂下,释椎凿而问曰:"敢问公所读之书何言也?"公曰:"圣人之言。"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公所读者,圣人之糟粕也。"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扁曰:"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於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也。有数存焉於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人物各有信,教学之无益也。)古人与其不可传者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而已。"
《尚书大传》曰:子夏读《书》毕,见夫子。夫子问:"子何为於《书》?"子夏曰:"《书》之论事,皎皎如日月之代明,离离如参辰之错行。商所受於夫子者,志之於心,弗敢忘也。"
《尸子》曰:孔子曰:"诵《诗》读《书》,与古人居。"
《说苑》曰:孔子读《易》,至於《损》、《益》则喟然而叹。子夏避席而问曰:"夫子何为叹?"孔子曰:"夫自损者益,自益者缺,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乎?"孔子曰:"否。天之道,成而必变,未尝得久也。夫学者,以虚受之。昔尧履天子之位,允恭以持之,虚静以待下,故百载而逾盛,迄今而益章。昆吾自臧而满意,穷高而不衰,故当时亏败,迄今而逾恶。是非益损之征欤?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是以圣人不敢当盛;升舆而遇三人则下,二人则轼,调其盈虚,故能长久也。"子夏曰:"善,请终身诵之。"
《神仙传》曰:孔子读书,老子见而问曰:"是何书也?"曰:"礼也。圣人亦读之。"老子云:"圣人可也,汝曷为爱读之?"
《洞冥记》曰:李充者,冯翊人也。自言三百岁,从秦始皇登会稽山以望江汉之流也。少而好学,为秦博士,门徒万人。伏生时十岁,乃就充石壁山中受《尚书》。乃以口传受伏子四代之事,略无遗脱。伏子因而诵之,常以细绳十馀寻,以缚腰,诵一遍则结绳一结,十寻之绳皆成结矣,计诵《尚书》可数万遍。但食穀损人精意,有遗失,伏子今所传百卷,得其一二耳。故尧舜二典,阙漏尤多。
《家语》曰:孔子读史,至于楚复陈,(陈夏征舒杀其君,楚庄王讨之,因取陈而有之。申叔时谏,庄王从之,乃复陈国也。)喟然叹曰:"贤哉,楚庄王也!轻千乘之国而重一言之信,非申叔之忠,弗能进其义,非庄王之贤弗能受其训。"
《春秋后语》曰:苏秦归,曰"书虽多蓄,亦何以为?"於是夜发书箧数十,得《周书阴符》,(《战国策》云: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读之。欲睡,锥剌其股,血流至踝。暮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幽明录》曰:襄阳城南有秦民墓,为性至孝,亲殁,泣血三年。人有为其咏《蓼莪》诗者,民闻其义,涕泗不自胜。
桓子《新论》曰:刘子政、子骏、伯玉三人尤珍重《左氏》,教子孙,下至妇女,无不读诵。
《俗说》曰:刘柳为仆射,傅迪为左丞。傅好读书而不解其义,刘惟读《庄》、《老》而已。傅道刘云:"正读十二卷,何足本人",刘道傅云"读书虽多,而无所解,可谓书簏"。
《物理论》曰:语曰"能理乱丝,乃可读《诗》"。余虽无治丝之能,而悟闻《诗》之义。
《华阳国志》曰:徐诵字子产。少读书,日不过五十字,诵千遍乃得,终成儒学。
《先贤传》曰:延笃从唐季度受《左氏》,欲写传本,无纸,乃借本诵之。及辞归,季度曰:"卿欲写传,何辞归?"答曰:"已诵之矣。"
《孝德传》曰:张楷字公超,河南人也。至孝自然,丧亲哀毁,每读《诗》见《素冠》、《棘人》,未尝不掩泗焉。
《列女传》曰:班婕妤,况之女,贤才通辩,选入后宫,每读《诗》及"窈窕淑女"之篇,必三复之。
晋潘岳《闲居赋序》曰:岳读《汲黯传》,见司马安四至九卿,而良史书之,题以巧宦之目,未尝不慨然废书而叹。
《金楼子》曰:有人读书握卷而辄睡者。梁朝有名士呼书卷为"黄妳",此盖言其怡神养性如妳温也。
又曰:凡读书必以五经为本,所谓"非圣人之书勿读","读之百遍,其义自见",此外众书自可泛而观耳。正史既见得失成败,此经国之所急。五经之外,宜以正史为先。谱牒所以别贵贱,明是非,自宜留意。或复中表亲疏,或复通塞升降,百世衣冠,不可不悉。
又《自叙》云:吾时夏夕中下绛纱,中有银瓯一枚,贮山阴甜酒,卧读有时至晓,率以为常。又经病疮,肘膝烂尽,此以来三十馀载,泛玩众书万馀矣。自余年十四,苦眼疾沈痼,比来转暗,不复能自读书。三十六年来,恒令左右唱之,曾生所谓诵诗读书,与古人居;读书诵诗,与古人期。兹言是也。